戏台的灯一直亮着,灯光透过窗棂洒在院子里,把青砖地照得一片金黄。众人围坐在石桌旁,讨论着明天的计划,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江树的胳膊被木棍砸过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安诺给他冰敷,低声叮嘱:“今晚别乱动,明天还得靠你记录音准。”
“放心,我扛得住。”江树咧嘴一笑,眼里却透着一丝警惕,“不过,今晚咱们得加岗。王奎被抓了,但那个‘老熟人’还在村里,难保他不会趁夜再来。”
“加岗?怎么加?”鲁小山立刻来了精神,拍着胸脯,“我年轻,我守第一班!”
老支书沉吟道:“我看这样,分三班。第一班从现在到午夜两点,鲁小山和周明;第二班两点到五点,江树和我;最后一班到天亮,安诺和李老师。”
“我?”李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可以守。”
“我也可以帮忙。”柳玉插话,“我可以把乐谱再仔细看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符号。”
“不,你明天要唱,今晚必须休息。”安诺立刻否决,“乐谱我来帮你看。”
安排妥当,众人各自行动。鲁小山和周明搬了两把椅子守在门口,一个拿着木棍,一个握着手机,眼睛警惕地盯着黑暗。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偶尔有猫从墙头跳过,发出一声轻响,都能让两人同时紧张起来。
“你说……那个‘老熟人’会是谁?”周明压低声音,“会不会是村里的人?”
鲁小山挠挠头:“谁知道呢。王奎说是‘老熟人’,那肯定是认识的。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与此同时,戏台上,安诺正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研究乐谱。她把手机调到最暗,用手电照着纸背,试图找出更多隐藏的符号。
“奇怪……”她喃喃自语,“这页纸的纤维方向不对,像是被人换过。”
她把乐谱翻到最后一页,又翻回第一页,反复对比,终于发现了异常:中间有两页的水印和其他页不同,纸的厚度也略薄。
“有人动过手脚。”安诺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两页可能是假的,或者被掉包了。”
她把江树叫过来,两人一起研究。江树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你看,这两页的墨色也不一样,像是后来添加上去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今晚看到的‘山’字符号,可能不是完整的。”安诺皱起眉头,“我们得想办法找出真正的版本。”
“怎么找?”江树思索着,“周老栓的信里提到‘玉归原处,音归戏’,会不会还有别的线索?”
安诺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站起来:“走,我们再去老槐树下一趟。”
“现在?”江树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太危险了吧?”
“越危险,越可能有人放松警惕。”安诺眼神坚定,“而且,我怀疑石缝里还有别的东西。”
两人披了件外套,悄悄从后门出去。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老槐树下,石缝里的定音玉仍发出微弱的白光。
安诺蹲下身,用手电照着石缝深处,果然发现木盒旁边还有一个小布包。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来,里面是一张更小的纸,上面画着一个简化的戏台平面图,几个关键位置被标了红点。
“这是……”江树凑过来,“戏台的关键结构点?”
“更像是‘共鸣点’。”安诺指着图上的红点,“如果我猜得没错,望溪戏的某些唱腔,需要在戏台上的特定位置演唱,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她把小纸收好,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树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立刻屏住呼吸,躲到树影里。
脚步声停在石缝旁,一个黑影蹲下身,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铁丝,正试图伸进石缝里。安诺和江树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别动!”江树大喝一声,黑影一惊,拔腿就跑。两人追了上去,黑影跑得很快,显然对村子的路很熟悉。
眼看就要追上,黑影突然拐进一条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堵墙。黑影翻身一跃,竟然翻墙逃跑了。江树扑上去,只抓住了他的衣角,衣角被扯下,露出里面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背心。
“可恶!”江树气得捶了一下墙,“差一点就抓到了!”
安诺捡起地上的衣角,仔细看了看:“这是小卖部里卖的那种便宜背心,村里很多人都穿。”
“看来,这个‘老熟人’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江树咬牙,“明天我们得更加小心。”
两人回到戏台,把新发现的平面图藏好。此时已经接近午夜,第一班的鲁小山和周明正打盹,被两人的动静吵醒。
“怎么样?”鲁小山揉着眼睛,“有情况吗?”
“有。”安诺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有人试图再次潜入石缝,被我们赶跑了,但没抓到。”
“什么?”周明猛地站起来,“太可恶了!我就说今晚不能掉以轻心!”
“别激动。”江树按住他,“我们已经有了新线索。明天我们按计划进行,同时暗中观察村里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些最近行为异常的人。”
午夜两点,换岗时间到。江树和老支书接替了守夜的位置。院子里更加安静了,只有风从戏台的屋檐下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树啊,”老支书突然开口,“你说,这个‘老熟人’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人?”
江树沉默了片刻:“很有可能。但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我们需要证据。”
“证据……”老支书叹了口气,“我在这个村子里活了大半辈子,真不愿意相信有人会做出这种事。”
就在这时,戏台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轻轻敲了一下木板。两人立刻警觉起来,悄悄走过去查看。
戏台内部漆黑一片,江树打开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扫过。当光束照到戏台中央时,两人同时愣住了——戏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正静静地躺在台口。
江树走上前,捡起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别唱,危险。”
“谁放的?”老支书声音发紧,“我们一直在门口守着,怎么会有人进来?”
江树仔细观察纸条:“纸是普通的作业本纸,字是用圆珠笔写的,很匆忙。笔迹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别唱,危险’……”老支书脸色凝重,“这说明有人不希望我们明天唱,而且他已经深入到戏台内部了。”
“更说明,我们的计划已经被人知晓。”江树握紧了拳头,“但我们不能因为威胁就放弃。我们需要更加谨慎,但明天的还原唱腔,必须按计划进行。”
两人把纸条收好,继续守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黎明终于到来。天边泛起鱼肚白,院子里的露水打湿了地面,空气清新而寒冷。
最后一班的安诺和李老师接替了他们。安诺听了昨晚的情况,脸色变得严肃:“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要狡猾。今天我们不仅要还原唱腔,还要设下陷阱,引蛇出洞。”
“设陷阱?”李老师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越危险,越能逼出真相。”安诺眼神坚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上午八点,一切准备就绪。柳玉用槐露润了润嗓子,站在戏台中央,定音玉被重新放回石缝,发出柔和的光芒。李老师打开了录音设备,江树则在戏台的各个共鸣点摆放了小型的拾音器。
“准备好了吗?”安诺站在台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记住,一旦发现异常,先保证自身安全。”
柳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看着乐谱,手指轻轻敲打着节拍,然后——
她开口唱了起来。
第一句刚落,戏台上的木梁就发出轻微的共振声,像是古老的戏台也在回应她的歌声。定音玉的光芒微微增强,石缝里传来细微的“嗡嗡”声,整个村子仿佛都安静下来,倾听着这久违的旋律。
就在这时,戏台的后台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倒了什么。安诺的目光立刻锁定在后台的入口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台的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你们还是唱了。”那人轻声说,“可惜,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谁也没想到,隐藏在他们身边的“老熟人”,竟然会是他。
“是你?”江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戏台中央,眼睛死死地盯着柳玉手中的乐谱。
“现在,把乐谱给我。”他伸出手,声音冰冷,“否则,后果自负。”
安诺向前一步,挡在柳玉身前,目光锐利:“你以为你能得逞吗?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人冷笑一声:“天罗地网?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网,究竟有多结实。”
话音未落,他猛地扑向柳玉。与此同时,戏台四周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陌生的面孔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木棍和绳子。
“动手!”安诺大喝一声,早已埋伏好的村民们从各个角落冲了出来,与入侵者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柳玉紧紧抱住乐谱,继续唱着。她的歌声越来越高,定音玉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整个戏台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
就在局势僵持不下的时候,戏台上的木梁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一块尘封已久的木板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入侵者的脚下。那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被众人一拥而上制服。
尘埃落定,众人喘着粗气。安诺走到被制服的人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说吧,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是谁指使你的?”
那人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是……张厂长。他答应我,只要我能拿到乐谱和定音玉,就帮我还债。我……我没有路可走了。”
“又是他。”老支书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张厂长,到底要毁了我们多少东西才甘心!”
“还不止这些。”被制服的人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还说……如果你们成功还原了唱腔,就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
“什么灾难?”安诺追问。
那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任凭众人如何询问,都不再开口。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人,众人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们成功地守护了乐谱和定音玉,也抓到了隐藏在身边的内鬼,但张厂长的阴影仍然笼罩在他们心头。
“看来,”安诺缓缓开口,“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抬头望向戏台上那块刚刚掉落的木板,木板的背面,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刻痕。她走过去,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木板上刻着的,是一个与乐谱上“山”字符号极为相似的图案,只是更加复杂,像是一个完整的阵法图。
“这是什么?”江树也凑了过来,“难道望溪戏的唱腔,不仅仅是一种艺术,还是一种……阵法?”
安诺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乐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