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纹塔顶层的应急灯还在闪,淡绿色的光落在老周被反扣的手上,金属手铐蹭着水泥地发出细碎的声响。陈姐缩在墙角,头发乱得像枯草,之前攥着电击棒的手此刻紧紧抠着墙缝,指节泛白。安诺盯着老周的后背——他的衬衫下摆卷起来,露出后腰一道浅疤,和王叔描述的“老周十年前在工地干活时留下的伤”完全对得上,这让她心里最后一点“认错人”的侥幸也落了地。
“这机器是什么?”穿藏青色警服的警察蹲在共振器前,手指悬在金属外壳上没敢碰,另一个警察正用相机对着机器拍照,闪光灯在昏暗的房间里晃得人眼晕。张弛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解释:“是改装的频率发生器,用来干扰学校的安防信号,我们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故障了。”他没提星银和星波——温雅刚才在楼梯间拉着他们叮嘱过,“星银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然会引来更多麻烦”,王叔也跟着点头,说“当年校领导压下事故,也是怕这事传出去引起恐慌”。
老周突然转过头,嘴角扯出个冷笑,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完了?星银的事……没那么容易结束。”他的目光扫过安诺的口袋,像是能穿透布料看到那三块密钥,“林舟当年藏的东西,不止一把钥匙。”
林墨的手猛地攥紧,学生证的塑料壳硌得掌心发疼。他往前走了一步,想问“我哥还藏了什么”,却被温雅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警告,“别跟他搭话,他想扰乱你的心思”。安诺也伸手按了按林墨的胳膊,示意他冷静,然后转向警察:“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试图破坏这台机器,好像怕我们看到里面的东西。”
警察点了点头,让同事把老周和陈姐押下去。走的时候,老周突然回头,对着林墨喊:“去旧仓库看看!你哥在那里藏了‘答案’!”声音撞在墙壁上,反弹回来,在空旷的顶层里打了个转,然后跟着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
“旧仓库?”李雪皱起眉,她翻了翻手里的校报合订本,“之前查学校地图的时候,没看到有旧仓库啊。”温雅走到她身边,指尖划过合订本上的星野高中平面图,在右上角指了个模糊的角落:“在这里,十年前建实验楼的时候就废弃了,地图上没标,只有我们这些老教师知道。”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林舟当年在那里待过很长时间,我见过他放学后往那边走,手里总拿着个黑色的笔记本。”
王叔抱着个旧纸箱从楼梯口上来,里面装的是他们落在展位区的星图和望远镜零件。“警察问完话了,”他把纸箱放在地上,喘了口气,“我说你们是社团学生,发现有人可疑才报警的,他们没多问。对了,刚才在楼下看到老周的车被拖走了,车牌是假的,查不到来源。”
张弛打开手机,调出昨晚的监控记录——他之前把学校所有区域的监控都备份了,此刻快速划过屏幕,停在旧仓库附近的画面上:三天前的晚上,老周曾去过那里,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在仓库门口停留了几分钟,好像在找什么。“他也在找旧仓库的东西。”张弛把手机递给安诺,“我们得赶在他的同伙之前找到那个‘答案’。”
凌晨一点,他们才从星纹塔出来。操场的射灯已经关了,只有路灯亮着,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安诺把密钥放进背包最里面的夹层,又把林舟的学生证拿出来,夹在苏晚的日记里——日记的最后几页还没看完,里面夹着张没写日期的便签,上面是苏晚的字迹:“星银的反噬比想象中严重,林舟说要找‘源头’,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先回活动室吧,”张弛看了看表,“明天还要上课,旧仓库的事得等放学后再去。”四个人沿着操场的跑道往社团活动室走,夜风裹着青草的味道吹过来,带着点凉意。路过实验楼的时候,安诺抬头看了看天文社的展位——望远镜已经被收走了,只剩下空的展台,上面还留着星银喷雾的淡紫色痕迹,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
第二天早上,安诺是被闹钟吵醒的。她趴在社团活动室的折叠床上,身上盖着件张弛的校服外套。李雪已经醒了,正坐在桌前整理昨晚的资料,把老周的话和旧仓库的线索记在笔记本上。“学校广播刚才说了,”李雪抬头看她,“说昨天文化节闭幕后发现‘安全隐患’,已经处理了,让大家正常上课。”
安诺揉了揉眼睛,拿起桌上的面包咬了一口。走到教室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了,语文老师换成了隔壁班的王老师——温雅请假了,据说要配合警察调查。课桌上放着张学校的通报,上面写着“查获两名校外可疑人员,涉嫌盗窃学校财物,已移交公安机关处理”,只字没提星纹塔和共振器。
“他们在隐瞒。”林墨把通报揉成一团,扔进桌洞,“怕家长知道了闹事。”张弛把手机放在桌下,快速敲着键盘——他在黑学校的档案室系统,想找旧仓库的具体位置。“找到了,”他压低声音,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在学校西北角,靠近围墙,现在用来堆废弃的体育器材。”
上午的课过得很慢,安诺总在想老周说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上物理课的时候,老师讲天体运动,提到猎户座的星轨,她突然想起密钥上的星纹——三块密钥拼在一起,刚好是猎户座的形状,而苏晚的星图上,猎户座的位置标着个小小的“★”,旁边写着“源头”。
午休的时候,他们在食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安诺把苏晚的日记摊在桌上,翻到夹便签的那页:“林舟说要找‘源头’,会不会和星银的来源有关?”李雪点了点头,她从校报合订本里找出篇2013年的报道,标题是“星野高中获赠天文观测设备”,里面提到“设备来自城郊的废弃天文台”。“废弃天文台?”林墨突然抬头,“我哥的学生证上,籍贯写的就是城郊的星光村,那里好像就有个废弃天文台。”
张弛立刻拿出手机查星光村的位置,发现离学校只有二十公里。“旧仓库的东西,可能和那个天文台有关。”他把手机收起来,“下午放学后,我们先去旧仓库,再去天文台。”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安诺他们偷偷溜出操场,往旧仓库的方向走。旧仓库藏在一片灌木丛后面,红色的砖墙已经斑驳,窗户上的玻璃碎了大半,门口挂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芯里塞满了灰尘。
张弛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工具包——是他用来修电脑的,里面有各种小螺丝刀和撬锁工具。他蹲在锁前,用镊子清理掉锁芯里的灰尘,然后把撬锁工具插进去,轻轻转了转。“咔嗒”一声,锁开了。
仓库的门推开时,一股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呛得李雪咳嗽了两声。张弛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仓库内部——里面堆着废弃的篮球架、破旧的课桌,还有几个蒙着白布的大箱子。“小心点,”安诺走在前面,手里攥着从活动室带来的美工刀,“别碰里面的东西,可能有锈钉。”
手电筒的光落在最里面的一个箱子上,上面没有蒙白布,而是贴着张泛黄的标签,写着“天文社旧物,2014年封存”。林墨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是林舟当年的实验记录和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还有几瓶密封的星银粉末,标签上写着“2014年6月提纯”。
“这是我哥的笔记本!”林墨拿起那个黑色的本子,封面已经磨得发亮,翻开第一页,是林舟的字迹:“2014年3月15日,第一次在废弃天文台发现星银,颜色比实验室的深,好像有生命。”安诺凑过去,看着里面的记录——林舟详细写了去天文台的时间和路线,还画了张简易的地图,标注了星银的位置,旁边写着“星银会跟着星波移动,必须用铜制容器装”。
李雪翻着实验记录,突然停在一页:“这里写着‘星银的源头在天文台的观测仪里,但是有危险,不能靠近’。”她抬头看向安诺,“苏晚的便签里说‘林舟要找源头’,他是不是去了天文台?”
张弛的手电筒光扫过箱子底部,发现那里有个暗格。他用美工刀撬开暗格,里面是个铜制的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半张星图——星图上标着废弃天文台的位置,还有一条红色的路线,从天文台指向学校的旧仓库,旁边写着“星波通道”。“这是星银的运输路线?”张弛皱起眉,“林舟把天文台的星银运到旧仓库,藏在这里?”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安诺立刻把铜盒子放进背包,林墨合上笔记本,李雪把实验记录塞进怀里。张弛关掉手电筒,四个人躲到箱子后面,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仓库门口。有人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然后走了进来。手电筒的光在仓库里扫来扫去,落在他们藏身处的箱子上。“老周说的东西应该在这里,”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快找,找到后赶紧走,警察还在查。”
另一个人应了一声,开始翻找堆在旁边的箱子。安诺握紧美工刀,准备随时冲出去,张弛却拉住了她——他指了指仓库后面的窗户,那里没有装玻璃,足够一个人钻出去。
他们慢慢往窗户移动,尽量不发出声音。走到窗户边时,那个男人的手电筒光突然扫了过来,照在林墨的校服上。“在这里!”男人喊了一声,朝他们冲过来。
张弛立刻推了李雪一把,让她先钻出去,然后是安诺和林墨,自己断后。男人扑过来的时候,张弛用脚踹了旁边的箱子,箱子倒在地上,里面的废弃器材散落一地,挡住了男人的路。“快走!”张弛跳出窗户,拉上林墨,四个人往社团活动室的方向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们才停下来,靠在墙上喘气。安诺打开背包,确认铜盒子还在,松了口气。“里面的人肯定是老周的同伙,”林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们也在找旧仓库的东西。”
回到社团活动室,他们把铜盒子里的半张星图摊在桌上。张弛用电脑把这半张星图和苏晚星图上的猎户座拼在一起,刚好组成一张完整的星图——星图的中心标着个“★”,旁边写着“星核”。“星核?”李雪皱起眉,“是星银的核心吗?”
安诺翻着林舟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找到了答案:“星核是星银的源头,藏在废弃天文台的观测仪里,能控制所有星银的波动,但也能引发巨大的爆炸——当年的实验事故,就是老周想偷星核,导致星银泄漏。”
“老周的目标从来不是密钥,”张弛突然开口,他调出之前的星波检测仪记录,“他之前找密钥,是为了打开星核的封印——林舟当年用密钥给星核设了封印,没有密钥,打不开观测仪。”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社团活动室的白炽灯亮了起来,照在星图上,红色的路线格外显眼。安诺把三块密钥放在星图的“星核”位置,密钥的星纹突然亮了起来,和星图上的线条呼应着,发出淡紫色的光。“我们明天必须去废弃天文台,”安诺把密钥收起来,“老周的同伙肯定会去,我们得先找到星核,毁掉它,不然会有更多人受伤。”
林墨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封面上的“林舟”两个字好像在发光。他想起昨天老周在星纹塔喊的话,想起哥哥当年往旧仓库走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有了方向——他要完成哥哥没完成的事,找到星核,结束这场因为星银而起的风波。
李雪把实验记录和校报合订本放进纸箱,又把望远镜的零件摆好,好像在收拾一场未完的实验。张弛关掉电脑,把备份的监控记录存进U盘,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安诺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桌上的星图,突然想起苏晚日记里的一句话:“星星不会说谎,它们会指引我们找到真相。”
第二天早上,他们跟老师请假,说要去城郊做社团调研。坐公交车去星光村的时候,安诺把林舟的笔记本翻了一遍,里面夹着张老照片——是林舟和苏晚在废弃天文台前的合影,两个人手里拿着铜制的容器,笑得很开心。照片的背面写着:“2014年5月20日,找到星银的‘家’。”
“快到了。”张弛指着窗外,远处能看到一座破旧的天文台,白色的圆顶已经掉了漆,旁边的围墙塌了一半。公交车停在村口,他们下车后,沿着林墨笔记本里画的路线往天文台走。
路上遇到个放羊的老人,看到他们往天文台的方向走,忍不住提醒:“别去那里!十年前就没人去了,听说里面闹‘鬼’,晚上会有奇怪的光。”安诺笑了笑,说他们是学生,来做天文观测调研,老人摇了摇头,赶着羊走了。
走到天文台门口,他们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上面的锁已经锈断了。推开门进去,里面满是灰尘,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柱。观测仪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个巨大的铜制仪器,表面已经氧化发黑,上面刻着和密钥一样的星纹。
“就是这里。”林墨走到观测仪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的星纹,“我哥的笔记本里写着,星核就在观测仪的中心。”张弛拿出检测仪,靠近观测仪,屏幕上的星波曲线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星核的波动很强,”张弛皱起眉,“老周的同伙可能已经来过了。”
安诺掏出三块密钥,按照星图上的位置,分别放在观测仪的三个星纹凹槽里。密钥放进去的瞬间,观测仪发出“嗡”的一声,表面的星纹亮了起来,淡紫色的光顺着纹路爬上去,在顶端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那就是星核。
“找到了!”李雪激动地小声喊。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是老周的同伙,手里拿着把刀,正朝他们冲过来:“把星核交出来!”
安诺立刻按下观测仪上的按钮——林舟的笔记本里写着,这个按钮能关闭星核的波动。星核的光点瞬间暗了下去,观测仪的星纹也失去了光泽。“没有密钥,你们打不开它。”安诺把密钥攥在手里,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举着刀冲过来,林墨突然挡在安诺前面,手里拿着根从地上捡的铁棍。张弛趁机绕到男人身后,用之前准备好的绳子缠住他的腿,男人摔倒在地,刀掉在了地上。李雪立刻捡起刀,扔到窗外。
就在他们制服男人的时候,观测仪突然发出“咔嗒”一声,顶端的盖子打开了,星核的光点重新亮了起来,而且比之前更亮。“不好!”安诺看着检测仪上的星波曲线,“星核要爆炸了!”
他们立刻往门口跑,刚跑出天文台,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观测仪爆炸了,碎片飞溅出来,落在他们身后的地上。男人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倒在地,晕了过去。
安诺回头看了看冒着烟的天文台,松了口气——星核毁了,不会再有危险了。林墨手里还拿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封面虽然沾了灰,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他翻开最后一页,在林舟的字迹下面,轻轻写下:“2024年10月15日,完成。”
回去的路上,他们把男人交给了村口的警察——是王叔提前联系好的。坐在公交车上,安诺把苏晚的日记和林舟的笔记本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好像两个未曾谋面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完成了跨越十年的对话。
回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贴着新的通报:“校外盗窃团伙全部落网,学校恢复正常秩序。”社团活动室的白炽灯亮着,温雅正坐在桌前,给他们留了张纸条:“我明天回来上课,给你们带了新的星图。”
安诺把密钥放进苏晚的日记里,和林舟的学生证、校报合订本放在一起。李雪整理着新的星图,张弛在修那台裂了镜片的望远镜,林墨则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次的经历——他想把这些故事记下来,不仅是为了哥哥,也是为了所有为真相努力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