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王玲玲攥着皱巴巴的两块钱纸币，指尖在公交站牌的"302路"字样上蹭了又蹭。今天是周六，她要去市图书馆还上周借的《海洋生物图鉴》，出门时妈妈特意叮嘱过，302路是直达图书馆门口的，千万别坐错。可站台旁卖棉花糖的小贩支着蓝白条纹的篷子，甜香混着热气飘过来时，她还是晃了神——等反应过来，一辆漆色稍深的公交车已经停在面前，车门"嗤"地一声弹开，像在朝她招手。

她低着头钻上去，投币时金属碰撞的脆响惊得她缩了缩脖子。车厢里人不多，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她刚要走过去，却瞥见前排单人座旁的双人座还空着半边。那半边座位旁坐着个穿卡其色外套的男人，背挺得很直，正低头翻一本封面印着复杂公式的书，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发顶，泛着点浅棕的光泽。王玲玲犹豫了一下，还是挨着空位坐了，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学校医务室的味道很像，让她莫名松了松紧绷的神经。

她把帆布书包抱在怀里，偷偷抬眼往前瞟。男人坐的单人座前，还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那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正侧着头看窗外，手腕上搭着件深棕色的皮夹克。王玲玲的视线往下滑了滑，忽然顿住——连帽衫的下摆没完全遮住裤脚，露出一小截毛茸茸的东西，金黑相间，像极了她上周在动物园老虎馆里看到的尾巴尖。

她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公交车过减速带时颠了一下，那截尾巴轻轻扫了扫地面，又蜷了回去。王玲玲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敢再看，只是把书包抱得更紧了些。

前排翻书的男人——邓砚，22岁的物理化学博士，此刻指尖正停在"兽形稳定转化因子活性周期"那一页，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着斜前方那个穿连帽衫的身影。那是山君，他三个月前用基因针激活智商的东北虎，现在能在人形和虎形间自由切换，此刻藏在袖管里的爪子正按在腰间的微型麻醉枪上——邓砚知道，山君比他更早发现不对劲。

而那个刚坐到自己身边的小女孩，扎着歪歪扭扭的马尾，帆布鞋上还沾着草屑，正偷偷用书包挡着，往山君的方向瞟。邓砚的指尖在书页上顿了顿，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反科学组织的动作倒是越来越快。他上周才在地下实验室完成兽人转化针的第三轮测试，今天带着山君出来采集城市环境下的兽形稳定数据，竟然就被盯上了。可派来的卧底...是个孩子？

邓砚翻书的动作没停，书页翻过的沙沙声里，他听见自己心里冷嗤了一声。这群人，连童工都敢用了。

王玲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归成了"卧底童工"，她只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公交车报站的声音陌生得很，窗外的街景也完全不是往图书馆去的方向。她攥着书包带的手开始冒汗，偷偷看了眼身旁的邓砚，又飞快低下头——刚才晃神间坐错车就算了，现在这车上的人，怎么看怎么奇怪。

尤其是前面那个戴帽子的，她又瞥见那截尾巴了。这次看得很清楚，毛发光滑得像缎子，尾尖还带着点自然的卷曲。王玲玲咬了咬唇，忽然想起《海洋生物图鉴》里说，有些动物会因为环境变化长出奇怪的附属物，可老虎尾巴长在人身上...也太奇怪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前面那个戴帽子的人忽然转过头。帽檐抬起来的瞬间，王玲玲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瞳仁是竖起来的，像猫，又比猫更锐利。那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转了回去，只是搭在皮夹克上的手，悄悄往下挪了挪。

邓砚的指尖在书页上掐出一道折痕。山君的警戒状态已经拉满了。他侧过一点身，看似不经意地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王玲玲，声音压得很低："小朋友，你要去哪？"

王玲玲被吓了一跳，抬头时撞进他的眼睛里。那是双很亮的眼睛，睫毛很长，可眼神却冷得很，像实验室里装着液氮的罐子。她结结巴巴地说："图...图书馆..."

邓砚挑眉："坐反方向了。"

王玲玲的脸"唰"地红了，刚想道歉，却听见车厢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砸在了车窗上。紧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后车门被人从外面撬开了。

山君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连帽衫的帽子滑落在地，露出一头黑色的短发，耳尖却隐隐冒出了点金黑相间的绒毛。邓砚把手里的书合上，书页里夹着的一枚银色针管滑进掌心，他偏头看了眼王玲玲煞白的脸，低声道："别怕，坐好。"

王玲玲还没反应过来"坐好"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山君猛地扑向了后车门。同时，邓砚拽着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拉，她整个人跌进靠窗的角落，紧接着，数枚麻醉针擦着邓砚的后背钉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上，针尾的蓝色液体顺着布料渗进去，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反科学组织的人到了。邓砚把王玲玲往角落里按了按，掌心的针管抵住自己的手腕——那里面不是麻醉剂，是兽形转化针的应急强化版，能让他在三十秒内进入半兽形态。他原本没打算在城市里用，可现在...

他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王玲玲，又瞥了眼已经和两个蒙面人缠斗起来的山君，心里忽然冒出来个更麻烦的问题：这孩子要是被误伤了，他实验室里的动物语言翻译器还没调试好，到时候怎么跟山君解释"没看好人类幼崽"这件事？

山君的虎啸声已经低低地响了起来，带着兽类特有的威慑力。王玲玲抱着书包缩在角落，看着那个刚才还坐她前面的人忽然长出了半尺长的虎爪，指甲泛着冷光划开蒙面人的衣袖，忽然觉得——坐错这趟车，可能比她想象中要惊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