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花8
[啊？？？]
[画面去哪儿了？]
[导播老师还能切镜头吗？]
[果然故障了！]
[两眼一抹黑（物理）]
[他俩怎么办，原路返回？]
[前面的，那也得找得到原路啊！]
演播室内，小莫看着黑屏的监控画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算节目效果吗？怎么看都不像吧……他的职业生涯难道要就此断送了吗？
“刘导播，这怎么回事？能修好吗？”小莫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感。
刘导播，这个国字脸的男人是节目组的新任导播，但小莫总觉得他身上有股道士一样的气势。简单来说就是，非常佛系。
“小莫你别催，没事，估计一会儿就好了。刚刚一阵电流声窜过去，它就卡了，等等吧。”刘导播十分淡定地喝了口矿泉水，仿佛眼前黑掉的屏幕只是寻常的插播广告。
“啊？真的假的？那行，我信你。”小莫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时努力让声音恢复平日的清朗。
“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正在紧急检修设备，稍后节目会恢复正常播放。”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如此，否则自己的美好声誉和快乐工作可能要就此消失了。
刘导播没再说话。他昨天被个说北京话的男人安排进这节目里。
那人面容俊朗，说话十分官腔，估计是个领导。
刘导播的工作是控制画面切换，方便调整一些该播的，或者不该播的。
没想到自己这点修为也能接到这种报酬不错、专业还对口的工作。
现代世界灵气稀薄，根本就没有修炼的法子，不接些额外任务，他们道观的收入不足以支撑正常运转。
他很好奇，那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又要借这节目做什么？
刘导播，主业道士，副业广播电视编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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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后，所有灯光连带着摄像头微弱的红光彻底熄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电源。
空气似乎凝滞了，只剩下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寂静中，美洛迪的声音响起：“哇哦，大型沉浸式恐怖体验现在开始？”
他轻轻活动手指，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阿纳托利没有回应。
他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混合着陈年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这绝不像普通道具能制造出的效果。
类似于腐烂的血……或者骨肉？
“不像电路故障。”阿纳托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同时，他敏锐地注意到温度正在悄然变化，“温度下降了。”
“感觉到了。”美洛迪应道，先前那点玩笑意味收敛得干干净净。他轻轻跺了跺脚，感受着从地面渗上来的寒意，“看来‘风花小镇’的惊喜不止于表面。回去的路还记得吗？”
“记得，但门可能已经打不开了。”阿纳托利回想起身后那些悄无声息闭合的机关和匝道。
“那就往前吧。”美洛迪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指虎与金属门框轻微碰撞，发出“叩”的一声轻响，“这扇铁门是唯一的选项了，帮我照着点？”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享受这种困境。
“……你记不记得我没有手机？”阿纳托利摇头。这种时候美洛迪的跳脱思维居然依旧稳定发挥。
“好吧，那我来。”美洛迪伸出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他划开手电筒功能，一道冷白的光束刺破黑暗，却只照亮了前方有限的一小片区域，更显得周遭黑暗深不见底。
阿纳托利借着这微弱的光源，敏锐地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时弥漫起阵阵阴冷的微风。
那风贴着他的脖颈掠过，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他下意识偏头，在他左侧，一团比周遭黑暗更浅、不断蠕动翻涌的灰雾正静静悬浮着。
阿纳托利呼吸一滞，带着发现新事物的好奇。
幽灵？
不过，他还是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面前的美洛迪正专注地用手机光检查门上的复杂机关，似乎并未察觉。
阿纳托利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靠近美洛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先把这门打开。”美洛迪神色如常地扭过头，似乎正沉浸于思考，但在瞥见阿纳托利身侧那团不祥的灰雾时，他眼神骤然变化，瞳孔在手机背光下收缩成针尖。
他猛地一把拉过阿纳托利，带起一阵风，同时毫不犹豫地对着那雾气挥出左拳。此前为了做标记，他的左手一直戴着一只指虎。
指虎触及雾气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如击打血肉的异响。
紧接着，那雾气剧烈扭曲，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随即溃散消失。
“……怎么打在雾气上会有种打在人身上的感觉？”美洛迪甩了甩手腕，感受着拳头上残留的诡异触感。
他余光瞥见更多灰雾正从四面八方重新凝聚，丝丝缕缕，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们包围。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美洛迪兴奋道。
他把手机塞进阿纳托利手里，利落地戴上了另一只指虎：“我负责对付它们，你去把门打开。”
手机背光下，阿纳托利看不清美洛迪的脸，但他听得出这家伙在笑。
“你的脑袋还没迟钝到解不开这种题吧？苏维埃。”
“这算是我们久违的合作吗？美利坚。”阿纳托利接过手机。二人在昏昧的光线中对视一眼，无需言说的默契在黑暗中悄然复苏。
曾经对峙的岁月赋予了他们彼此了解的能力，即使是作为对手的了解。
“那么预备，开始。”
美洛迪身形灵动，如同在跳一场暴力的华尔兹，拳风呼啸，一次次精准地将试图靠近阿纳托利的灰雾打散。
阿纳托利则凝神静气，借着手机光束，快速审视铁门上镌刻的复杂数学符号和公式。
他的指尖偶尔在空中虚划，推演着解题路径。那些曾经在军事科技领域交锋时积累的数学知识，此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派上了用场。
“这是……希尔伯特的第12个问题，涉及阿贝尔多项式的根的构造块……”阿纳托利脑中飞速检索着上世纪的知识储备，那时两国的顶尖数学家都曾深入探讨过这个领域。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在谈判桌上与人博弈。
“Cool，做这个解谜大门的道具组很有想法，一般人除非直接拿到答案，不然别说解题了，他们连这题是什么都不知道。”美洛迪游刃有余地侧身闪过一只从翻涌灰雾中骤然伸出的、皮包骨头的诡手，反手一拳将其砸得粉碎。
以他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在黑暗中应对这些袭击简直小菜一碟，他甚至还能分出心思和阿纳托利闲聊。
“你觉得我要不要试试把它从雾里整个扯出来看看？”这个提议是典型的美式风格。
“随你喜欢……关键在L函数，对，用L函数的性质来解。”阿纳托利头也不抬，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
“不错嘛。”美洛迪轻笑一声。
美洛迪的碎碎念和打斗的风声一直在阿纳托利耳边萦绕，他倒也没有不耐烦，反而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当初他们能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不多，如今能这样并肩作战、偶尔闲聊的美洛迪，实属罕见。
这种想法让阿纳托利微微晃神，但很快又集中精力在解题上。
说做就做，美洛迪真的在另一只想偷偷触碰阿纳托利后颈的诡手出现时，闪电般反手扣住了那枯瘦手腕的关节。
手中的触感冰冷黏腻。他猛地一拽，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后，半截裹挟着滚滚白烟的残破手臂被他硬生生扯了出来，那断臂在他手中迅速化为飞灰。
“没意思。”他将残留的灰烬甩开，笑容张扬，对着周围蠢蠢欲动的雾气朗声道，“还有什么东西想上来试试吗？旁边这家伙我罩了，事先声明我已经收敛了不少，不然你们已经魂飞魄散啦。”
他说话时微微扬起了下巴，那副让无数人深恶痛绝的傲慢神情在此刻却莫名令人安心。
王安瓷昨天明确表示过，调查期间尽量不能将这些疑似受困的灵魂彻底打散，顺便还解说了一番“地缚灵”之类的知识。
即便听得云里雾里，美洛迪还是答应了，但不能出全力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其实昨晚阿纳托利在得知自己因复生的特殊性而不能直接接触这些超自然力量时，也是类似的憋屈反应。
周围的雾气似乎听懂了他的警告，翻涌的速度明显减缓，竟开始逐渐向后退缩、变淡。
与此同时，阿纳托利也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推演。
“解开了。”他的声音平静，但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成就感。
“嗯？这些东西这么听话？如果还有不服气的，欢迎再来找我！”美洛迪对着逐渐稀薄的空气扬了扬拳头。
伴随着雾气消失，隧道的灯光啪嗒几声接连亮起，恢复了明亮的橙黄，而非青绿色，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也重新开始闪烁。
“你不用对着空气下战书了，来看这里。”阿纳托利用力推开了沉重的门。
门后赫然是一间布置成起居室的密室。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盏灯，以及床上那个双眼紧闭、面色青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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