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他的声音沉下来,“这是花旦的私物,看摆放的样子,是被人特意收起来的。”
他说着,目光扫过暗室的其他角落,突然停在右侧的木箱上——箱盖没关严,露出半截青釉香筒,上面“供香”二字的红漆隐约可见。
沈燎拉着林清砚的手,快步走过去,两人合力掀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筒供香,封泥完好,没被开过封。
香筒表面没冒白烟,是干净的阳气。
“找到了。”他把香筒往怀里塞了两筒,剩下的用布包好,递到林清砚手里,“拿着,别松手。”
林清砚接过布包,眼睛却还盯着那排珍珠罗袜,心痒得不行:“就看一眼嘛,又不碰。你看那珍珠,比我家库房里的还亮……”
“看什么看?”沈燎拽着他往门口走,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这些都是私密之物。收这些东西的人,十有八九是个花痴,专偷他人私物。再不走,等主人回来,你想再被拧脖子?”
他话刚说完,暗室深处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是木板被踩裂的声音。
指尖光猛地晃了晃,沈燎下意识把林清砚往身后护,抬头看向黑暗里。
一个干瘦的影子从木架后走了出来。皮肤像晒干的树皮,贴在嶙峋的骨头上,光秃秃的头皮上留着几道烧伤的疤痕,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大砍刀。
“我刘老鬼,是有名的雁过拔毛。你们到了我的地盘,留下点儿东西吧!”
他的眼窝深陷,黑洞洞的,死死盯着林清砚手里的布包,又扫过那排珍珠罗袜,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脏了……你们把我的藏品弄脏了!”
嘶吼声里,他举着砍刀就朝两人扑过来,刀风扫过木架,挂着的肚兜“哗啦”乱飞,像无数只手在抓挠。
“小心!”沈燎猛地把林清砚往旁边推,自己却迎着刀扑上去——他没躲,反而伸直左臂,用胳膊去挡那把砍刀。
林清砚看得瞳孔骤缩:“沈燎!”
砍刀“哐当”一声劈在沈燎的小臂上,金光一闪却被弹回去了。
沈燎闷哼一声,没松手。另一掌,五指之间五雷法的金光,就要往老鬼的胸口猛拍。
可就在这时,林清砚突然觉得后颈一凉——是那股熟悉的冷梅香!他下意识回头,看见一道红影正从黑暗里飘出来,指尖泛着青气,直往他的后颈抓来。
那一下,他松手了!刚刚看到刘老鬼一刀砍过来,他下意识猛地甩开了沈燎的手。
“救我!”林清砚瞪着眼睛只是说出这两个字,便进入了混混沌沌的状态!
他转身就往外跑,仿佛是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连手上的粉红色的珍珠罗袜都没放下。
“你回来!”沈燎的声音里带着急怒,可他根本追不上——刘老鬼见林清砚跑了,也不砍他,而是扔出了一套戏台子上用的镣铐。
沈燎被镣铐缠住慢了一步,只能看着刘老鬼举着大砍刀追出去:“我的罗袜!把我的罗袜还回来!”
这暗门子本来就不结实,刘老鬼出去的时候还撞了一下。
这次,哗啦一下子连门都塌了,生生给沈燎关在里边!
沈燎只觉得后背一沉——朽木混着尘土砸在肩上,小臂的伤口被震得钻心疼,血顺着缠着的衣角往下渗,洇出深色的印子。
他没工夫揉肩,指尖立刻凝起五雷法,金光裹着掌心,狠狠砸向塌落的木门残骸。
“轰隆!”
木屑飞溅,原本堵死的门被炸开个窟窿。
沈燎弯腰钻出去,刚站稳就听见回廊尽头传来林清砚混沌的呼喊——不是求救,是无意识的嘟囔,像被人掐着喉咙的木偶,还夹杂着刘老鬼的嘶吼:“把罗袜还我!砍了你的手,罗袜就干净了!”
他抬头扫了眼四周,回廊两侧是戏班的青砖瓦房,房檐翘角上积着灰,瓦片间长着些枯草。
林清砚的身影在回廊拐角一闪而过,怀里的珍珠罗袜泛着粉光,像个引路灯;刘老鬼举着砍刀跟在后面,锈刀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火星子,每一步都踩得青砖“咯吱”响。
更糟的是,林清砚后颈那道红影越来越浓,像团化不开的墨,正顺着他的衣领往脖子里钻。
沈燎甚至能看见红影的指尖气息顺着毛孔往里渗,林清砚的脚步晃得更厉害了,像随时要栽倒。
“不能让他被追上。”沈燎咬了咬牙,忍着小臂的痛,后退两步助跑,脚尖在回廊的柱子上一蹬,身体借力往上翻稳稳落在了房檐上。
房瓦冰凉,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沈燎半蹲在房檐上,目光顺着房脊往前扫,很快又看见林清砚。
他已经跑到了戏班的后院,后院堆着半人高的柴垛,旁边是口压水井。
林清砚像没看见似的,直愣愣往柴垛撞去,罗袜掉了一只,滚在地上,珍珠沾了泥。
刘老鬼紧随其后,看见地上的罗袜,眼睛都红了,弯腰去捡,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秒,沈燎从房檐上跳了下来,落在两人之间,五雷法的金光在掌心炸开,狠狠拍向刘老鬼的砍刀:“离他远点!”
“哐当!”
金光撞在锈刀上,震得刘老鬼虎口发麻,砍刀脱手飞了出去,“钉”在旁边的柴垛上,刀柄还在“嗡嗡”颤。
刘老鬼疯了似的扑上来,枯瘦的手抓向沈燎的衣领:“我的罗袜!你赔我的罗袜!”
沈燎侧身躲开,另一只手飞快抓住林清砚的手腕。
温热的触碰传来的瞬间,林清砚混沌的眼神清明了些。
他眨了眨眼,看着沈燎小臂渗血的伤口,声音发颤:“我……我刚才……”
“先别说这个!”沈燎拽着他往柴房退,柴房的门没锁,一推就开,“进去!”
林清砚被他拉着躲进柴房,沈燎反手关上门,用根木杠顶死。
门外立刻传来刘老鬼撞门的声音,“砰砰”响,伴随着他的嘶吼:“开门!把罗袜还我!我要烤干净他!”
柴房里堆着干柴,光线昏暗,只有屋顶的破洞漏进束光,照在满地的草屑上。
沈燎靠在门后,喘着气,小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门后的木杠。
林清砚手里还攥着那只没掉的珍珠罗袜,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我刚才……没忍住松手了。”
沈燎没看他,从怀里摸出那两筒没开封的供香,检查了下封泥——没破,还能用。
他松了口气,才抬头看向林清砚:“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再松手,我可不管你。”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拽过林清砚的手,重新攥紧——触碰的瞬间,两人都明显松了口气,林清砚后颈的红影淡了些,虽然还在,却没再往皮肤里钻。
“外面那老鬼……”林清砚看着门板,能听见刘老鬼还在撞门,“他为什么非要那罗袜?”
沈燎靠在柴上,揉了揉小臂:“他把那些私物当命,谁碰了,他就跟谁拼命。还有你手里那东西,别再碰了,上面沾了他的执念,越碰越麻烦。”
林清砚赶紧把罗袜扔在地上,像扔了块烫手的山芋。柴房外的撞门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刘老鬼的低吼,不是对着门,是对着别的方向——沈燎和林清砚对视一眼,都屏住了呼吸。
透过柴房的破洞,能看见一道红影从柴房顶上飘过去,冷梅香顺着破洞飘进来,淡得像错觉。
刘老鬼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跟红影说话,语气里没了之前的疯狂,反而带着点讨好:“……帮我把罗袜拿回来……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