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卿鱼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止不住地流泪,炽热的泪水滴落在林七夜身上将其衣服一同浸湿,仿佛穿透了一切要将过往灼烧。
“好了,没事了,卿鱼。”林七夜轻声安慰着,一边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一边将摇摇欲坠的人缓缓扶回轮椅上,但依旧弯下腰维持着拥抱的姿态不愿意松开。他其实很清楚安卿鱼的腿尚未恢复感知,但凡刚才的动作稍有不慎都有可能给对方带来不可逆的伤害。良久,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安卿鱼额角的伤疤,他明明记得这道旧伤早就被岁月掩盖了的,可现在他清楚地看到那条细小的伤疤下是一块崭新的於伤……回想起李医生交代他的话,安卿鱼那压抑痛苦的精神图景也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林七夜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呼唤着那还在哽咽着的人的名字:“卿鱼……”
似乎是这汹涌的情绪过分扰乱了安卿鱼的心神,怀中的人没能及时给林七夜反应。
“疼了,或者哪里难受了,不要自己硬扛好不好?”
回应林七夜的,是一个饱含温情、真挚热烈的吻。可林七夜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爱意如此浓烈的吻了,再加上那极其汹涌的情绪渲染,将他弄得一时失神。
等林七夜再度回过神来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桌上许久未动的药物,那是李医生专门开给安卿鱼的药方,以精神类药物为主。尽管安卿鱼的情况相当特殊,但也没有因此特意大剂量使用那些所谓的“特效药”。药物再普通,药效再怎么不好,也不是让人乱磕的理由。
林七夜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但他还是能认得出那几种常规药物的,如治疗抑郁症和强迫症用的盐酸舍曲林,治疗焦虑症的劳拉西泮,稳定心境的碳酸锂,治疗双向情感障碍的喹硫平,改善睡眠的阿普唑仑,安定镇静的地西泮……此外还有修复神经的甲钴胺片,以及专门针对安卿鱼的灵魂创伤调配出的中药。这也是林七夜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安卿鱼每天要服用的药物竟有这么多……且不说药效能否完全发挥并缓解安卿鱼的症状,光是一堆副作用什么的肯定做不到完全避免。如此反复折磨,林七夜总算能理解安卿鱼为什么会“吃不下药”了。
恐怕这并非安卿鱼怕苦不肯吃药,这是潜意识中抗拒新的痛苦和折磨的本能反应。这种反应恐怕连安卿鱼本人都没意识到,不然也不会出现“想遵医嘱服药,但在下意识地抗拒中无法顺利吞咽药片”的局面,还会对肠胃和消化系统造成巨大负担。见此,林七夜还是决定暂时停药,至少给安卿鱼一定的缓冲时间。至于李医生会不会追杀过来再三强调遵医嘱的重要性和擅自停药的危险性……那是以后的事了。
至于现在,“我只想好好再爱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