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得最多的是……他发作的时候会死死抓住我的手腕不放。”
“抓的时候你觉得痛吗？”
“是有点痛吧……但这对我来说无所谓。”
“他在把疼痛间接反馈给了你。那么你会怎么做？”
“如果这样能替他承受一些痛，我心甘情愿让他抓着我。”
“这只是反馈，他并没有把疼痛转移给你，他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此时此刻他很痛苦，而他依旧独自承受着这份痛苦。我问你，现在的安副队还有这么做吗？”
“……没有，可是为什么？”
“因为情感。其中一种可能是安副队还没完全适应情感回归，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在情绪冲击刺激下导致了大脑抑制疼痛信号的处理和反馈，出现‘痛而不觉’的情况。但通过你的描述我感受到了，你们彼此都很在乎对方的感受。比起他自己他更在乎你，在心理因素作用下，他只是不愿意将痛苦和负面情感反馈给你，因为他爱你啊。”
林七夜听完一愣，只能说李医生凭这番对情感和病理关系的理解，还有这看透人心的本事，真不愧是大夏最顶尖的精神科医生……
“我还有事，就还是长话短说了。安卿鱼的情况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我需要他来斋戒所这边住院七天进行全面观察，之后再做进一步治疗。林司令，你觉得如何？”
“……那就听你安排，李医生你先忙吧。”
“好，最好明天就过来办下手续。对了，那个安魂草能给我一株样本吗？这个后续治疗应该会用到。”
“可以，到时候我去找胖胖要一株……辛苦你了李医生，先到这吧。”
挂断电话后的嗡鸣声就这样消散在暮色里，林七夜缓缓放下手机，倚靠在走廊的落地窗旁，垂眸的剪影被夕阳撕成半片暗金。林七夜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暮色浸过他的肩，将身影溶成半块墨色的碑。长叹落定的瞬间，喉间滚出的不仅是叹息，还有连自己都不敢探明细辨的愧疚。
他护得住大夏的万千灯火，却在最亲近最眷恋彼此的人陷入泥沼时，只能把一点希望交给七天的观察期。走廊尽头的灯次第亮起，照亮他垂落的睫毛，却照不进眼底那片被夜色浸润的瞳眸。他修长有力的指节抵着眉心逆时针按揉着，呼吸声在寂静里泛起涟漪，无人知晓他此刻的心绪。
……
“七夜，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安卿鱼坐在轮椅上笑了笑，他身后是防卫森严的斋戒所大门。斋戒所是全大夏唯一一所用于关押恶性超能者的监狱，坐落于东海上一个离大陆几百公里远的海岛，方圆百里戒备森严，同时内部还有一座代号“阳光”的精神病院。腥咸的海风将安卿鱼额角的碎发吹起，恰好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疤。林七夜见到这一幕，忽然间有些恍惚，心神一震。毕竟，这次一走，他们再想相见就只能等安卿鱼出院或者申请每日固定时间段的探望了。平时两人干什么都陪在一块儿，突然间短暂的分离也让他们稍稍有点不适应。
林七夜最后跟他对视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卿鱼，你尽管安心在这接受治疗，我会带你回家的。”随后他又去跟一旁的李医生交代嘱咐了几句，最终还是转身迈步走入直升机舱——斋戒所有镇墟碑镇压，他要在这里动用能力离开也不太方便，所以只能安排飞机过来。安卿鱼那双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随后很快便恢复平静，直至目送那架直升机缓缓起飞，掠过汹涌的海面，朝着上京市守夜人总部的方向，渐渐消失于天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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