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同意手术的！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是我害死了卿鱼！！！”
“是我亲手将行动不便的他从轮椅抱上手术台的！！！都是我的错！！！”
“卿鱼……我求求你了，醒一醒……你答应过我的，说好了好一起去看海呢……”
明明在第六个夜晚，他被卿鱼抱在怀里，轻声说着承诺着——“我会一直陪着你到明天……明天你手术后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哦。”
可是现在……
“凛冬已过，但是你却再也醒不来了。”
明明观察期有七天，他却永远停留在了无人知晓的第七夜。
……
林七夜将两份文件轻轻夹在骨灰坛下面，确保不会被风吹走，然后在坛子旁边慢慢坐下，膝盖抵着胸口，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海浪一遍遍涌过来，漫过他的脚踝，带着冰凉的触感，就像此刻他心里的温度。
他终于抬起手，捂住了脸，压抑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冲破了眼眶，无声地落在沙子里，瞬间就被海浪带走，没留下一点痕迹。他像是终于找回了哭泣的本能，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那些憋了一路的情绪全都倾泻出来，混着海浪声，消散在傍晚的风里。
“卿鱼，”他哽咽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们到海边了，你看，跟你说的一样，今天的夕阳，很好看。”
怀里的骨灰坛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海浪声一遍遍响起，像是在替他，诉说着那些没说完的话，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约定。
……
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浪花，一遍遍拍打着林七夜赤着的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却驱不散他胸腔里凝固的沉闷。他站在观光船的船舷边，船身随着海浪轻轻晃动，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告别打着节拍。
手中的白瓷骨灰坛很轻，轻得仿佛一松手就会被风卷走，可林七夜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反复摩挲着坛身外侧那圈浅刻的小鱼纹，那是安卿鱼生前最喜欢的图案。
他们曾说说海浪是大海的呼吸，能装下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林七夜微微倾斜骨灰坛，浅灰色的骨灰顺着坛口缓缓流出，被海风扬起细小的颗粒，一部分落在船舷上，很快又被海浪打湿，晕开一小片浅灰；更多的则随着风，轻轻飘向海面，像无数细碎的星子，落入深蓝色的怀抱。
骨灰落入海水的瞬间，没有溅起太大的涟漪，只在水面上留下一层极淡的灰雾，随着海浪的起伏慢慢扩散、消融，最后彻底与海水融为一体。
林七夜的指尖轻轻划过翻腾的海浪，像是曾经他无数次抚摸自己的爱人一样。初春的海水有些冰凉，却又藏了些温暖的柔情。
现在，你终于变成大海的一部分了。安卿鱼。
大海会有属于祂的春天吗？会的。愿君永远自由。
徐徐的海风将他微翘的发丝卷起，有些痒，但林七夜无暇顾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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