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将拆解出的零陵香粉仔细收在锦盒里,又用细棉纸裹了些,悄悄塞进给母家送信的糕点匣子底层。她深知,高斌在朝堂虽有立足之地,却远不及富察氏根基深厚,这零陵香的事若贸然声张,只会落得“新人不知好歹、污蔑主母”的罪名,唯有借母家之力,才能在暗处寻得转圜余地。
第二日晨起,她照旧戴着那对已掏空暗格的翡翠镯子去给富察·琅嬅请安。廊下偶遇青樱,对方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却也默契地未曾多言——昨夜青樱定是拆解了自己的镯子,此刻心中想必与她一样,藏着对福晋的戒备。进了正厅,富察·琅嬅正由嬷嬷伺候着梳妆,见她进来,目光落在镯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镯子瞧着倒衬你,看来是合心意的。”
高晞月忙屈膝行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欢喜:“多谢福晋恩典,奴婢每日戴着,只觉周身都沾了福晋的福气。” 这话顺着富察·琅嬅的心意说,果然让她脸色更缓,挥手让丫鬟端来新沏的雨前龙井:“刚从江南送来的,你们这些年轻姑娘,该多尝尝这些清润的东西。” 高晞月双手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却凉了几分——福晋这是在试探,看她是否真的对镯子毫无疑心,若她此刻流露出半分异样,恐怕后续的算计会来得更快。
请安过后,高晞月借口身子乏,提前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门,就见贴身丫鬟云袖神色紧张地候在廊下,见她回来,忙凑上前低声道:“姑娘,方才母家来人,悄悄递了话,说老医正看了您送回去的东西,让您务必多喝些茯苓莲子汤,还说……府里的熏香,最好换成晒干的艾草。” 高晞月心中一松,老医正这话是听懂了——茯苓莲子汤能健脾益气,中和体内可能沾染的零陵香余毒,而艾草性温,既能驱虫,又能驱散香料带来的寒气,这是在暗中教她调理身子,避开福晋的暗害。
她当即吩咐云袖:“去库房取些上好的茯苓和莲子,从今日起,每日晌午都炖一锅汤来。再让人去采买些新鲜艾草,晒透了熏屋子,就说我近来总觉得屋里潮,用艾草去去湿气。” 云袖虽不知其中缘由,却也听话地应下,转身去安排。高晞月望着窗外的石榴树,枝叶间阳光斑驳,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福晋的算计绝不会只停留在镯子上,往后的日子,还需更加谨慎。
几日后,府里要办赏花宴,请了几位宗室亲眷来做客。富察·琅嬅特意让人来传话,让高晞月和青樱一同去前院帮忙招待。高晞月心知,这又是一次试探——宗室亲眷在场,福晋定要看看她们是否懂得“规矩”,是否会在人前失仪,更要借机观察她们与外人的往来,防止有人暗中结党。
赴宴前,高晞月特意换了身月白色的旗装,头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妆容也淡了几分,既不抢福晋的风头,也不显得过于素净。到了前院,果见几位穿着华丽的夫人围在富察·琅嬅身边说话,青樱已先到一步,正站在一旁,神色略显拘谨。高晞月走上前,先给富察·琅嬅行了礼,再转向几位夫人,一一问好,言语得体,举止端庄,既不卑不亢,又透着世家女子的教养。
席间,有位夫人注意到高晞月腕上的翡翠镯子,笑着赞道:“高格格这镯子真好看,水头足,样式也别致,想来是福晋赏赐的吧?” 高晞月顺势抬手,露出镯子,笑着应道:“夫人好眼力,这确实是福晋的恩典,奴婢每日戴着,都觉得格外安心。”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富察·琅嬅,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便知自己这步“示弱”走对了。
可就在这时,青樱却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这镯子虽好看,却有些沉,我戴了几日,总觉得手腕发酸,便收起来了。” 这话一出,席间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富察·琅嬅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看向青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冷意。高晞月心中一紧,青樱这是犯了忌讳——在众人面前说福晋赏赐的东西不好,岂不是在打福晋的脸?
她连忙接过话头,笑着对那位夫人说:“青樱妹妹许是身子娇弱,才觉得镯子沉。我倒觉得还好,许是我平日里粗笨惯了,不觉得累。” 她说着,又转向青樱,语气带着几分亲昵:“妹妹若是觉得沉,往后不戴便是,福晋心善,定不会怪你的。” 这番话既为青樱解了围,又给了富察·琅嬅台阶下,让气氛重新缓和下来。
赏花宴过后,高晞月私下找了青樱,语气带着几分提醒:“妹妹,往后在人前,还是多注意些言辞,福晋毕竟是主母,咱们做下属的,若是让她不快,日子恐怕不好过。” 青樱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姐姐提醒,我今日确实失言了,只是那镯子戴着实在不舒服,一时没忍住就说了出来。” 高晞月轻叹一声:“我明白妹妹的感受,只是这府里不比家里,处处都要小心,咱们如今势单力薄,只能先忍着,等日后有机会,再做打算。” 青樱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几分感激:“姐姐说得是,我记下了,往后定会多听姐姐的。”
高晞月知道,经此一事,青樱对自己多了几分信任,而她与青樱之间,也悄然形成了一条微弱的“同盟”暗线。但她更清楚,富察·琅嬅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赏花宴上青樱的失言,定会成为福晋日后拿捏青樱的把柄,而自己,也需更加警惕,防止被卷入新的算计之中。夜色渐深,高晞月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福晋院落里亮起的灯火,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守住自己,改写高晞月那悲惨的命运。
作者云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