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府邸添了层凉意,高晞月晨起梳理时,总觉心口发闷,连平日爱吃的杏仁酪都没了胃口。云袖瞧着不对劲,立刻去请了张府医——这是高父提前打通关系,安插在府里的人,最是可靠。
张府医搭脉时神色凝重,诊完后屏退左右,对高晞月低声道:“格格脉象滑利,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胎气不稳,切不可声张,需得悄悄调理。” 高晞月指尖微微一颤,随即稳住心神,赏了张府医些银两,叮嘱道:“此事全靠张医官保密,往后我的膳食与安胎药方,也劳烦您多费心。” 张府医连忙应下,又留下几味温和的安胎药材,才悄悄离开。
送走张府医,高晞月立刻对云袖道:“往后我的汤药由你亲自煎,用咱们院里单独的小厨房,药材也让张府医私下送来,别经府里库房的手。膳食也清淡些,别让任何人看出异样。” 云袖又惊又喜,连忙点头——她知道,这府里盯着恩宠与子嗣的人太多,太早暴露孕事,只会招来祸患。
没几日,府里果然炸开了锅——福晋富察·琅嬅的旁支姐妹富察·诸瑛,竟偷偷倒掉了每日必喝的避子汤,如今诊出怀了身孕,还是弘历的第一胎。这消息传到高晞月耳中时,她正临窗看书,闻言只淡淡抬了抬眼,对云袖道:“府里要热闹了,咱们少出门,别掺和。”
富察·诸瑛本是琅嬅为稳固富察氏地位接进府的远亲,只封了个低阶侍妾,原想让她先喝避子汤,等自己诞下嫡子再做打算,没成想诸瑛竟有这般心思。琅嬅得知消息后,在正厅摔了茶盏,脸色铁青,连带着伺候的嬷嬷都挨了训——她谋划许久的嫡子先机,竟被一个旁支姐妹抢了去,如何能不气?
可弘历的反应却截然相反。他听说自己要当父亲了,反倒十分高兴,当即赏了诸瑛一堆补品,还特意让膳房每日准备安胎的燕窝羹,虽没晋位分,却把诸瑛从偏僻的西厢房,挪到了采光好的东院,待遇比从前好了不止一倍。
琅嬅心里憋着火,却没法明着发作——诸瑛怀的是皇嗣,还是长子,她这个主母若是阻拦,传出去就是“善妒不容人”的罪名。往后几日,她只得强装大度,每日派人去诸瑛院里“关怀”,可派去的嬷嬷,话里话外总带着敲打,一会儿说“孕期要忌嘴,别吃些没规矩的东西”,一会儿又说“侍妾怀了孕更要守本分,别想着争宠”,把诸瑛吓得整日提心吊胆,安胎的日子过得越发不安稳。
府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诸瑛的孕事上,没人留意到高晞月的变化。她照旧每日去给琅嬅请安,见福晋脸色不好,便只安静听着,从不插嘴;弘历来她院里时,她也只字不提身子的事,依旧端上他爱吃的点心,陪他说些朝堂上的趣事,偶尔弘历提起诸瑛,她也只笑着附和“爷该高兴”,从不表露半分异样。
云袖私下里替她委屈:“格格,您也怀了孕,凭什么让富察·诸瑛占了风头,您还要躲躲藏藏的?” 高晞月却摸了摸小腹,轻声道:“如今诸瑛是明面上的靶子,福晋盯着她,府里其他人也盯着她,我藏着孕事,有张府医暗中调理,反倒能安安稳稳养胎。等她生了,风头过了,再让爷知道也不迟。” 她心里清楚,这府里的孩子,平安降生比什么都重要,一时的风光,远不如长久的安稳。
这日高晞月去请安,刚进正厅就见诸瑛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琅嬅见了高晞月,语气带着几分疲惫:“你来了正好,诸瑛总说身子不舒服,你陪她聊聊,宽宽她的心。” 高晞月应下,待琅嬅去内室休息,她才对诸瑛道:“孕期情绪最是要紧,别想太多,好好养着身子,比什么都强。” 既不多问琅嬅是否为难她,也不刻意拉拢,只说句寻常安慰的话。诸瑛本就没人可诉,见高晞月温和,倒也松了些防备,低声说了几句“多谢姐姐”。
离开正厅时,云袖轻声道:“格格,您这般待她,万一日后她知道您也怀了……” 高晞月打断她:“诸瑛如今自身难保,顾不上旁人。咱们只需守好秘密,让张府医按时来诊脉,等孩子平安落地,就是最好的结果。” 秋风卷起廊下的落叶,高晞月拢了拢披风,脚步平稳地回了院子——在这深宅里,藏好锋芒,靠住可靠的人,才能护住自己,护住腹中的孩子。
作者云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