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你想要什么。”

“殿下应当知道的，我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殿下不知道，也许我可以叫人去问问红袖楼那位，柳——”

话音未落，脖子前多了一把剑。

这把剑做工精巧，剑守挂着一串青灰色的剑穗，剑柄的刻画细腻，不同于寻常工匠的雕刻纹路。

这也许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剑。

“本王不曾想皇兄竟是如此宽以待人，以至于你们敢起来造反，甚至威胁本王。”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配上他现在的神情，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但是我成功了，不是吗？”

“在您会为了那个妓女拔剑抵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殿下，我就已经成功了。”

“注意你的措辞，你真当我不会杀你？”

“您会杀我，但你不会杀柳诗诗——”

“不对，是，柳萋萋。”

…………

秦祸再一次从梦中醒来。

护工的声音通过广播传了进来，称早餐只有十五分钟供应时间。其他孩子已经陆陆续续穿衣服叠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秦祸想继续刚才的梦也没有办法。

几乎是早餐铃响起的那一瞬，屋子里只剩下秦妄一个人——十五分钟的时间，做饭的阿姨忙活五分钟，实际上只有十分钟领饭吃饭的时间，排在后面的人甚至领不到饭。

秦祸拉开洗到发白却还有污垢残留的灰蓝色窗帘。薄薄的雾糊在窗户上，窗外的房子挡住了太阳光。

今天是个晴天。秦祸这样想着，用食指在窗户上画了个笑脸。

……

秦祸在院长办公室吃到了早饭——这就是他不去和其他孩子“抢”饭的原因。

“吃完就干活，前些天你可是落下了好多工作没有做。”前些天连着下雨，秦祸不得已和院长请了假。

今天要把所有工作做完。秦祸低头扒饭，“嗯”了一声。

秦祸在福利院待了很久，和院长并不熟，只是有一次秦祸撞见了院长的“秘密”

秦祸并不懂，院长却先乱了阵脚。正想着如何解决，秦祸聪明的提出可以帮忙，一直到现在。

秦祸说要帮忙，也只是他嗅到了来自院长的危险的气息。时间一长，他开始厌倦，甚至恐慌，他不敢面对自己在做的事情，更不敢面对自己，却又无法摆脱这份“工作”

院长认定了他不会说出去，更认定他不会被任何人领养——在秦祸的右腿被打坏以前院长也许会担心。但现在这显然不是值得害怕的事情。

秦祸也忘了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只记得那天之后自己四天都没法下床。护工像是刻意避着他，不去关心他的伤势。

秦妄幻想了自己以后坐轮椅的生活：被院长嫌弃，不用再替他做事，可以在福利院平静的生活下去。但上天没让他如愿，他没有瘫痪，没有被院长嫌弃，继续跟在他身边做事。

他右腿仅仅在阴雨天气会阵痛。痛的时候他的心脏，乃至他的全身，像针扎一般，让他无法忽视。

秦祸想过用睡觉逃避这件事，但是他连觉都睡不好。

他只要一睡觉，就会做一样的梦。

他会梦见自己拿着剑，被眼前看不清脸的人威胁，什么都不能做，然后被护工叫醒。

秦祸就这样，在福利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环着自己的一天，甚至到死亦无休止。

…………

…………

…………

当秦祸走出福利院，回头望向大门的时候。

他似乎找到了不再循环的方法。

*一小时前*

秦祸早在几个月前就注意到了院长的不对劲。

他看起来，很慌张。

秦祸不想去洞察他人，也不会过多在乎院长的情绪。

也许只是院长出轨被原配抓到了在闹离婚，院长在想解决办法而已。

在福利院年长的孩子每天会轮流负责做值日，包括扫院子，擦桌子，摆玩具。秦祸扫着地上零碎的落叶，想到最近右腿疼的太频繁。

原来夏天要过去了。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秦祸打开门，面前是两个高高的女人。正对面的女人头发自然垂落在肩头，眉眼弯弯的，还能隐约看见一侧的酒窝。另一个女人看起来很凶，秦祸没敢多看她几眼。

“这里是蓝天福利院吗？”眉眼弯弯的女人问到。

秦祸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

“秦祸，祸患的祸。”

“这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吗？”

“不是，是院长。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院长。”

…………

她们是来领养孩子的。

这种事秦祸之前也许会关注一些，但就凭现在他的腿，被领养大概是不可能了。

院长是铁了心的要把秦祸留在福利院。

其他孩子会装作不经意的从大人们身边路过；会故意把玩具扔到大人脚边，怯生生说一句“对不起”然后跑开——证明自己是个健康的孩子；会争着抢着去帮忙干活，证明自己有劳动能力。

秦祸手中的抹布被一个小男孩抢走，他只好缩回角落里看书——这书是之前来的志愿者捐赠来的，时间有些长，书皮有些泛黄，字也有些模糊，还没有拼音，很难读懂。

两个女人进来后没有过多的去看福利院的孩子，和院长说明了来的目的，拿出了办好的手续，指了指角落看书的秦祸。

“…咳，事实上，两位，我们福利院有很多健康的孩子，您们可以再看看。”

“我看那个小男孩就挺好的。”眉眼弯弯的女人说到。

“您们可以再考虑一下，那个孩子腿有些毛病，没法根治，这会是个很大的拖累。”

“你不是看过了，我们经济方面没有问题，”看起来凶凶的女人开口，“能不能领养你给个痛快话，又不是什么癌症，我们都还没有说什么。”

另一个人打断了她的话，“抱歉院长，她脾气不是太好。”说着又放低声音和院长说了几句话。

秦祸看出来院长不想放他走，却见院长只是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点了点头。

…………

秦祸从收拾行李到手被拉着走出福利院的时候都是懵的。

自己这是，被领养了吗。

是的，我被领养了。

他至此脱离了那个福利院，脱离了他以前的生活。在异世界游荡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叫筱晚，她是云淮。你可以叫她淮姨。”眉眼弯弯的女人说到。

“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云淮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但她会来看你。”

云淮一边说着谁要来看他，一边点了根烟。

“亲爱的，不要在孩子面前抽烟。”

“……”云淮还是不情愿的掐灭了烟。

“我们会给你迁入户口，以后，你就叫秦妄了。也许这个姓氏对你来说会有意义。”

“我们，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攥着筱晚的手紧了紧。

…………

“对了，你还有一个小一岁的妹妹。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知道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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