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乾阳殿
小太监在殿外急的来回踱步,看着太阳逐渐升起,可迟迟不见冯公公回来,方才皇帝已经问询过一遍了,连带着还把他痛骂了一顿。一个身穿浅青色对襟长衣,披着件银狐轻裘披风的女人缓缓而来,她今日打扮得素净,发髻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在右侧别了朵淡色芍药,倒是衬得她十分清丽。
小太监(迎了上去,笑的谄媚)哎呦,贤妃娘娘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贤妃(陆静初)我听闻陛下一夜都未合眼,就让小厨房做了些吃食,还劳烦公公替我通传。
敏儿上前将膳盒打开,小太监上前试了毒后,接过膳盒。
小太监娘娘在这儿等待片刻,奴才进去禀明陛下。
小太监(片刻后,笑着走出来)娘娘,请。
殿内,宋承颢坐在主位上,清俊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贤妃(陆静初)(浅笑着走近,躬身行礼)陛下。
宋承颢(语气柔和)走近些。
贤妃(陆静初)(走到宋承颢身旁)
宋承颢你有些日子没来乾阳殿了,可还在怪朕?
贤妃(陆静初)(摇了摇头,话语依旧温柔)不敢。
宋承颢你还同从前一样不爱说话。
说着便抚上陆静初的手,陆静初被刺痛,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宋承颢(皱眉)你的手。
贤妃(陆静初)没事,只是臣妾走得匆忙,忘记涂药了。
宋承颢幼熙,朕对不起你。
贤妃(陆静初)陛下九五之尊,何谈对不起谁呢,祁儿福薄,不能承欢于陛下膝下。
陆静初说着,大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落在那帝王的玄色袍子上。
小太监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听是冯朗带着人回来了,宋承颢连忙让小太监传话让他们进殿,陆静初自觉失态,用帕子擦去泪水。
宋承颢(冷冷开口)你主子近日可吩咐你去做了什么事儿?
晚杏(目光闪躲,声音也不自觉的颤抖)回陛下,除了日常奴婢分内之事,娘娘并未派奴婢去做别的。
宋承颢(死死盯着她,不说话)
冯公公(冯朗)(带着威胁的语气)晚杏姑娘,你别怕,陛下叫你来只是问些问题,你须得想好了在回答。
晚杏奴婢说的是实话,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宋承颢眼见这样问不出来什么所以然,命人拿来了拶子。
宋承颢(冷笑)你从实招来,朕可以免你一死。
见面前的人不为所动,让人把拶子拿近了些。
宋承颢听闻你绣工不错,只是不知道如若你这双手废了,还能绣出来那么精美的纹路吗。
晚杏(惊恐万分,看拶子逐渐逼近,终于还是磕头求饶)不!陛下,奴婢全都知道!
宋承颢哦?(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将拶子拿走)你知道什么?
晚杏(带着哭腔)淑妃娘娘做的恶事罄竹难书,一时是说不完的,还请陛下让奴婢在纸上写下来。
宋承颢命人拿来了纸笔,晚杏在纸上快速的将张柔仪做的所有恶事写了下来,她的手不住的颤抖,任谁都会以为是她被吓到了,可只有在场的其余两人知道真相。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晚杏才将将写完。冯朗将那张写满张柔仪恶行的纸递给宋承颢,一行一行看下去宋承颢脸色铁青,上面不仅有昨日在洗礼的水里做手脚毒害公主的事,还有残害其他妃嫔所出的皇嗣之事,最后一行竟是筹谋为自己的儿子争储君之位。
在这皇城中,最忌讳的无非就两件事,其一是外戚专权,把持朝政;另一件就莫过于皇子夺嫡了。
宋承颢是经历过这件事的,他是先帝的蒋妃所生,蒋妃并不得宠,又因为生了个皇子,而被害死,只有冯朗照顾他的起居。因为没有母亲,后宫中人人都可以欺负他,尤其是太子一派。如今就算他成为了九五之尊,是整个槐安最尊贵的人,从前那些欺辱过他的人都被他一一铲除,可他还是从来都不去御花园,甚至可以说本能的畏惧那个花团锦簇的地方,就是因为从前他总是扮作狗,载着他的“兄弟们”在御花园里转圈。
所以当初赵姝窈说出陈年旧事的时候他才那般恼怒,禁了她和太子宋宴明的足。之前的种种都是宋承颢不愿回忆起的,而今看着晚杏提交的罪行书又将他影藏在心底的往事翻了出来。他看着这份罪行书,纸张的一角已经被他攥得发皱了。
宋承颢(回过神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晚杏(连忙跪下)
贤妃(陆静初)陛下,晚杏虽跟随张氏多年,其中也不乏帮助张氏做事,只是如今肯改过自新,将张氏罪行一一列出,可终究是个背主的下人。想必之后就不能再伺候其他妃嫔,臣妾不常求过陛下,今日斗胆为晚杏求个出宫的赏赐吧。
宋承颢(闻言,看向了陆静初,正对上的是陆静初明亮的眼眸,他的眉头略微舒展)既然贤妃替你求情,加之朕也许诺过你,那朕就赏你出宫。
晚杏(连忙磕头,嘴里尽是感恩的话)
宋承颢你先回去,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不要让张氏看出任何破绽。
晚杏谢陛下!
冯朗领着晚杏出了殿,刚出殿晚杏就换了一副神情,仿佛从未经历过刚刚的事情,从容地走了。
冯公公(冯朗)(看着晚杏离开的背影)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贤妃(陆静初)没想到冯公公你也帮她。
陆静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殿里走了出来。
冯公公(冯朗)(躬身)娘娘不也是吗?
贤妃(陆静初)(轻叹了声)都是可怜人罢了,宫中好不容易有了这般聪慧的人,本宫怜惜她,想必冯公公也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