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日子在桂花香里悄悄滑过，转眼土豆的藤蔓已爬满了竹架，绿莹莹的叶子间缀着细碎的白花；丝瓜藤也顺着篱笆往上绕，挂出了几条嫩生生的小丝瓜，像一个个绿灯笼。

这天清晨，阿威蹲在菜畦前，指尖捏着土豆花轻轻转了转，忽然喊：“小辛！快来看，土豆结小果子了！”小辛扛着柴刀跑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藤蔓根部的土里，鼓出了几个青绿色的小疙瘩，裹着薄土，像藏在地里的小拳头。“等它变黄就能挖了吧？”小辛伸手想去摸，被阿威拦住：“别碰，碰伤了就长不大了，到时候炖肉就不香了。”

廊下的桂花早已晒透，嬷嬷用纱布把干桂花包起来，塞进装茶叶的陶罐里，“等冬天煮茶时放一把，暖身子。”林悦帮着封口，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甜香——是灶房里飘来的，嬷嬷昨晚泡的桂花蜜开了坛。她舀了一勺尝，蜜的稠甜裹着桂花的清冽，从舌尖甜到心里。

仔仔不知什么时候摸进了灶房，踮着脚够陶罐，被胡枫抓了个正着。“想吃也得等早饭！”胡枫刮了下他的鼻子，却还是舀了一小勺蜜，抹在他嘴边。仔仔舔着嘴唇笑，转身就跑去跟念念炫耀：“比糖葫芦还甜！”念念凑过来，仰着小脸要，仔仔便用手指沾了点蜜，抹在她鼻尖上，两人闹作一团。

熙旺扛着竹竿去打丝瓜，刚够到第一条嫩丝瓜，就听见念念喊：“熙旺哥哥，留两条长老做瓢！”他笑着应下来，只摘了最嫩的几条，剩下的让它们在藤上慢慢长。回到廊下，他把丝瓜递给林悦，“中午炒丝瓜吃，放点火腿，鲜得很。”

早饭是桂花蜜馒头，嬷嬷把干桂花揉进面团里，蒸出来的馒头透着淡淡的黄，咬一口，蜜香和麦香混在一起。孩子们捧着馒头，吃得满脸都是碎屑。小辛突然想起后山的野山药，“威哥哥，下午去挖山药吧，炖土豆时放进去，更香！”阿威点头，嘴里还塞着馒头，含糊地应：“再摘点野栗子，晚上烤栗子吃。”

午后，阿威和小辛背着竹筐去后山，胡枫带着仔仔去镇上买糖——仔仔吵着要给桂花蜜再添点“甜”。院里只剩林悦、熙旺和嬷嬷，还有追着萤火虫跑的念念。熙旺给丝瓜藤松了土，林悦帮嬷嬷翻晒布，嬷嬷手里纳着鞋底，针脚里也绣进了小小的桂花纹，“给仔仔的虎头鞋，绣上桂花，沾点甜气。”

念念跑累了，蹲在土豆架下，看着土里的小土豆发呆，忽然问：“熙旺哥哥，土豆什么时候能炖肉呀？”熙旺蹲下来，拿手比了个大拳头：“等它长到这么大，就给你炖，放山药，放栗子，炖得烂烂的。”念念点点头，把脸贴在藤蔓上，像是在听土豆生长的声音。

傍晚时，阿威和小辛回来了，竹筐里装着野山药和野栗子，小辛手里还攥着串野葡萄，紫莹莹的。“给念念的！”他把葡萄递给念念，念念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却又忍不住再剥一颗。

胡枫和仔仔也回来了，仔仔怀里抱着个纸包，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糖块。“给每个人都挑了！”他把糖分给大家，自己挑了块金黄色的，说像桂花的颜色。胡枫则搬着个陶罐，里面是新打的米酒，“晚上煮米酒圆子，放桂花蜜，暖乎乎的。”

晚饭是炒丝瓜、火腿炒蛋，还有刚挖的野山药炖排骨。嬷嬷在汤里撒了把干桂花，鲜中带甜。孩子们围着桌子，你抢我一块排骨，我夹一筷子丝瓜，笑声比蝉鸣还响。仔仔把糖块放进汤里，说要喝“甜汤”，被胡枫敲了下脑袋：“汤已经够甜了，再放糖就齁了！”

饭后，大家坐在廊下烤栗子。胡枫把栗子埋进炭火里，不一会儿就传出“砰”的轻响，栗子裂开了口，飘出焦香。仔仔守在炭火旁，抢着去捡，烫得直甩手，却还是把剥好的栗子塞进嬷嬷嘴里。林悦剥了颗栗子，沾了点桂花蜜，递给熙旺，“甜吗？”熙旺点头，眼里的笑比蜜还甜。

夜色渐深，萤火虫绕着土豆架飞，绕着晒布上的桂花纹飞，绕着廊下的炭火飞。念念靠在嬷嬷怀里，手里攥着没吃完的葡萄，慢慢睡着了；仔仔趴在胡枫腿上，嘴里还嘟囔着“明天挖土豆”；阿威和小辛在数竹筐里的栗子，说要留一半晒干，冬天当零嘴。

林悦看着这一切，晚风带着烤栗子的香和桂花的甜，吹在脸上。她知道，明天又会是甜的——会去挖刚熟的土豆，会煮带着桂花蜜的米酒圆子，会看着孩子们在院里闹，会看着身边的人都在。这样的日子，像土豆在土里慢慢长，像桂花在风里悄悄香，没有轰轰烈烈，却甜得踏实，暖得安心，让人舍不得漏掉每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