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出的信
巴林特的冬夜总来得猝不及防,雪花打着旋落在大使馆的玻璃窗上,约尔攥着那封烫金封口的任务函,指节泛白。信上只有一行冰冷的指令:清除目标“黄昏”,时限三日。
她回到家时,玄关的灯亮着。劳埃德正弯腰给阿尼亚脱围巾,暖黄的光落在他发梢,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约尔小姐回来啦,”他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今天炖了你喜欢的南瓜汤,刚温好。”阿尼亚举着画纸扑过来,纸上是歪歪扭扭的一家三口,旁边写着“最幸福的家”。约尔的喉咙发紧,只能蹲下身抱住女儿,把脸埋在她柔软的头发里。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像被冻住的溪流。清晨劳埃德准备早餐时,约尔会盯着他切面包的手发呆——这双手曾为她包扎过任务留下的伤口,曾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如今却要成为自己的目标。傍晚他们一起接阿尼亚放学,路过街角的花店,劳埃德还像往常一样问:“要不要买束玫瑰?上次你说粉色的好看。”约尔摇摇头,错开他温柔的目光,怕再看一眼就会崩掉所有防线。
任务截止前夜,劳埃德突然说要去医院处理紧急病例。他穿上外套时,从口袋里掉出一张纸条,约尔捡起来,上面是他的字迹:“阿尼亚的家长会在下周三,约尔小姐最近好像很累,要记得多休息。”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她攥着纸条,指尖几乎要将纸戳破。
深夜,约尔按照情报来到废弃工厂。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下来,照在站在中央的劳埃德身上。他没有穿常服,而是那套她只在资料里见过的间谍制服。“约尔小姐,”他先开口,声音很轻,“我知道是你。”约尔握紧了藏在袖口的匕首,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为什么不躲?”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劳埃德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过来:“这是给你的。如果我没回来,帮我告诉阿尼亚,我很爱她。”约尔没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他笑了笑,像往常一样温柔:“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真实的时光。 约尔小姐,你不用为难。”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劳埃德提前通知的同事。他后退一步,张开双臂:“动手吧,这样你就不用被组织追责了。”约尔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冲过去想抱住他,却只扑了个空——劳埃德转身冲向工厂深处,为了掩护她离开,故意引开了赶来的敌人
第二天清晨,约尔在邮箱里发现了那封未寄出的信。信里没有任务情报,只有一页页关于日常的记录:“今天约尔小姐煎糊了鸡蛋,却倔强地说‘下次一定行’,很可爱呢。”“阿尼亚问我们什么时候真的成为父亲母亲,我想或许早就已经是了。”最后一行写着:“如果有下辈子,想和你做一对普通的夫妻,不用隐藏身份,不用提心吊胆,只是一起做饭、接孩子放学就好。”
雪还在下,阿尼亚揉着眼睛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呀?”约尔把女儿抱进怀里,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轻声说:“劳埃德先生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会一直看着我们的。”口袋里的信纸被攥得发皱,就像她再也无法拼凑的,那段短暂却温暖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