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第一次遇见沈砚,是在铁幕笼罩下的“黑市交易日”。
外城区的灰雾夹杂着刺鼻的铁锈味,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正午的阳光过滤成黯淡的金。他蹲在堆积如山的废金属后,指尖捏着半块尚能导电的铜片——这是今日的筹码,换食物用的,也是妹妹活下去的希望。不远处,那道五十米高的合金墙泛着森冷的光,像一柄巨大的刀,将城市斩成两半。墙顶的探照灯无声扫视着,像是内城区的眼睛,带着一种冷漠的审视。
沈砚“外城居民林野,编号W-739,携带未登记金属制品,依据《城区资源管控法》,物品暂扣。”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林野下意识地想逃。外城区的人都明白,“资源督查”是铁幕派来的“白鹰”,他们的电击枪和罚单比灰雾里的毒菌更令人胆寒。可他刚站起来,手腕已被抓住,力道并不重,却像冰冷的机械般难以挣脱。
回头时,他看见一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年轻人站在那儿。对方的白制服熨得笔挺,胸前银色的徽章上刻着“督查一队·沈砚”,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仿佛铁幕表面反射的冷光。但真正让林野在意的是他的手——指尖覆着一层薄茧,虎口处沾着些许机油,似乎不介意接触外城那些“脏东西”,完全不像其他督查那样避之不及。
林野“这铜片是给我妹换退烧药的。”
林野没有挣扎,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林野“她昨天烧到39度,外城诊所已经没药了。”
沈砚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落在林野怀里鼓起的布包上——里面是一只缺了耳朵的布兔子,那是妹妹林溪唯一的玩具。片刻后,他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盒,又把铜片塞回林野掌心。“这个能管六小时,别让其他督查看见。”
林野怔住了。他见过督查掠夺外城人的食物,也见过他们用电击枪驱赶乞讨的孩子,却从未见过有人递出药物。他低头看着药盒,指尖碰到了底部的一道浅浅刻痕——隐约是个“砚”字,像是刻意避开注意般,刻得极为低调。
林野“为什么帮我?”
林野忍不住问出口。
沈砚已经转身朝铁幕方向走去,白制服的衣角在灰雾中一闪而逝。
沈砚“昨天在督查站,我看见你把最后一块面包给了流浪猫。”
林野张了张嘴,最终只低声吐出一句:“谢谢……”随后攥紧药盒,转身狂奔起来。他的脚步踩在破旧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燃烧胸腔中的空气。
夜晚,林溪的烧退了些。林野坐在床边,看着妹妹攥着布兔子的小小手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昏黄的应急灯光闪烁着,外城的电力供应每天只持续两个小时。他手指轻轻摩挲药盒上的那个刻痕,思绪飘回到三年前,铁幕刚刚建成的时候。那时父亲还在世,他曾说:“以前内城不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去广场看喷泉……后来资源不够了,就把我们赶到城外。”
他没告诉妹妹药的真实来历,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
林野“运气好,遇到个不错的督查。”
但林溪眨巴着眼睛,问了一句让他喉咙发紧的话。
林溪“哥,内城的人是不是都有干净的衣服,还有永远不断药的医院?”
林野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他知道答案,却不敢想象——铁幕两边的世界,早已分裂为截然不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