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走了。
死在除夕夜,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温阮接到护士电话时,齐砚深正在宴请宾客,水晶灯的光落在他酒杯里,晃得人眼晕。
她抓着他的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爸没了,让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齐砚深掰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没看到我在忙?”
“他是我爸!”温阮的声音陡然拔高,眼泪砸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齐砚深,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突然笑了,端起酒杯凑到她耳边:“放过你?温阮,你父亲当年卷走的三百万,足够让你在地狱里爬不出来。”
那晚,温阮是自己跑去医院的。父亲的尸体已经被移到停尸房,她隔着玻璃看着那张消瘦的脸,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把她架在肩头,去看元宵灯会。
她没有钱给父亲买墓地,只能把骨灰寄存到最便宜的寄存处。回别墅的路上,她在便利店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白酒,坐在路边喝得酩酊大醉。
齐砚深找到她时,她正抱着路灯杆哭,像只被遗弃的狗。他皱着眉把她塞进车里,她却突然扑过去,咬在他的手腕上,血腥味混着酒气涌进喉咙。
“齐砚深,我恨你。”她含糊不清地说,眼泪糊了满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没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咬着,直到她力竭睡去。车窗外的烟火炸开,映亮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快得像错觉。
父亲的葬礼后,温阮去齐氏集团找过他。她想把那张副卡还给他,从此两清。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车水马龙。他坐在真皮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看都没看她递过去的卡。
“想走?”他挑眉,“你父亲的债务还没还清。”
“我会打工还!”
“三百万,你打算打多少年?”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温阮,你唯一的价值,就是待在我身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填了个数字推到她面前:“签了它,你父亲的债一笔勾销。”
支票下面压着一份协议,是器官捐献同意书,受益人那一栏,空着。
温阮的脸色瞬间惨白,抓起支票撕得粉碎:“齐砚深,你不是人!”
纸屑落在她脚边,像一场迟来的雪。她转身就走,却被他拉住。他的手心很烫,烫得她像被火烧。
“如果我说,你父亲的事另有隐情呢?”他突然说,声音很低。
温阮猛地回头,心脏狂跳:“你说什么?”
他却松开手,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没什么。”
那天下午,温阮在齐氏大厦楼下等了很久,直到天黑透,也没等到他一句解释。她不知道的是,齐砚深在办公室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捏碎了那支昂贵的钢笔,墨汁溅在文件上,像一滴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