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走后的第五年,齐砚深的身体垮了。
他被查出胃癌晚期时,很平静,甚至对医生笑了笑。他拒绝了手术,只是让特助把他送回那栋别墅。
他躺在温阮以前睡过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盏灯是他后来换的,暖黄色的光,像她以前总说喜欢的那种“家里的感觉”。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幻觉,有时会看到温阮坐在床边,拿着画笔给他画像;有时会听到她轻声咳嗽,像以前生病时那样;有时甚至会感觉到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带着微凉的温度。
“齐砚深,你又不按时吃饭。”幻觉里的温阮皱着眉,语气带着点嗔怪,像他们从未有过那些伤害。
他想抓住她的手,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弥留之际,他让特助把那个装着画稿的木箱搬到床边。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指尖抚过画里的自己,眼眶慢慢红了。
“以宁……”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来找你了。”
特助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脆弱,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听到齐砚深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明白得太晚了。
对不起,没能让你好好爱过。
对不起,连一句像样的“我爱你”,都没能说出口。
齐砚深走的那天,也下着雪,和他第一次见到温阮那天很像。
他的遗嘱很简单:所有财产都归温阮名字的基金会;骨灰撒在能看到温阮墓地的那片海面上;那栋别墅,永远保持原样,像她从未离开过。
特助按照他的遗愿,打理着一切。他偶尔会去那栋别墅看看,推开温阮的房门,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像她当年住院时的味道。
房间里的东西都没动过,画稿整齐地摆在书桌上,那枚银戒指放在床头的小盒子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像一片温柔的光斑。
仿佛下一秒,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就会推门进来,笑着说:“齐砚深,你看今天的太阳多好。”
只是,再也不会了。
这场从开始就注定错位的爱,终究没能等到救赎。他用一生的悔恨去偿还,却发现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就像那片撒进海里的骨灰,只能随着洋流漂泊,永远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岸;就像空房间里的回声,喊得再响,也等不到那个回应的人。
爱是真的,恨是真的,错过也是真的。
而这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来不及”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