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运动会

秋高气爽，校运会的热闹气氛充斥着整个校园。广播里激昂的音乐、跑道上的呐喊助威、空气里飘散的按摩膏和汗水混合的气味，构成了一幅典型的青春画卷。

朱志鑫对运动向来兴趣缺缺，比起在太阳底下挥洒汗水，他更宁愿找个阴凉地方看书或者发呆。但作为学生会成员，又是班级一分子，他还是被「强制征召」报名了两个没什么人愿意参加的项目——铅球和跳远。

他敷衍地上场，铅球扔了个勉强及格的距离，跳远姿势滑稽地差点一屁股坐进沙坑里，引来班上同学一阵善意的哄笑。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拍拍身上的沙子就往场下溜。

没想到刚走下场，苏新皓就迎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递给他一瓶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赞赏？

苏新皓可以啊朱志鑫，铅球扔得挺远，跳远……嗯，弹跳力不错！

朱志鑫接过水，愣了一下，随即有点哭笑不得———他明明就是来凑数的。

朱志鑫会长，你这夸得我良心会痛。

苏新皓真的！至少你愿意为班级出力了啊，而且看起来玩得挺开心，这就够了。

他的笑容干净又真诚，彷佛朱志鑫刚才不是去垫底，而是拿了冠军一样。

朱志鑫看着他的笑容，心里那点因为被迫上场的小小怨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丝隐秘的开心。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掩饰性地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下午的赛事更加激烈。朱志鑫坐在看台上，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苏新皓报名了跳高和4x100接力。

他运动神经确实出众，跳高时身姿轻盈矫健，越过横杆的瞬间像只展翅的鸟；接力赛中他作为最后一棒，接棒后如同离弦之箭，拼尽全力冲刺，最终为班级夺下了一个银牌。

阳光下，他奔跑、跳跃、流汗，和队友击掌庆祝时笑得无比灿烂，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和吸引力。朱志鑫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心跳也跟着跑道上的节奏加快了几拍。

朱志鑫真奇怪…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出去，告诉自己只是被现场气氛感染了。

就在这时，广播里突然传来一则紧急通知，大意是高三组男子3000米项目有选手临时受伤无法参赛，需要紧急征召一名同学补上。不知怎么的，几个高三体育生起哄的声音特别大。

路人甲会长不是全能的吗？！

路人甲苏新皓来一个！

朱志鑫心里「咯噔」一下。3000米！那是田径队专业训练的项目，对体能和意志力都是极大的考验，平常缺乏系统训练的人根本撑不下来，强行跑甚至可能出问题。他猛地站起身，想去找苏新皓。

却看到苏新皓已经被那几个人半推半攘地围住了，带头的学长脸上挂着看似热情实则不怀好意的笑，正在把号码布往苏新皓手里塞。

苏新皓眉头微蹙，似乎在推辞，但周围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引来了老师的注意。在那种架势下，苏新皓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朱志鑫挤过去，拉住苏新皓的胳膊，低声急道：

朱志鑫你别答应！这明显是坑你的，你刚跑完接力，体力还没恢复！

苏新皓转头看他，脸色似乎比刚才苍白了一点，但嘴角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小声说：

苏新皓没事，总得有人上，我尽力而为就好。

他的眼神里有无奈，但也有一丝永远不愿认输的倔强。

最终，苏新皓还是站上了3000米的起跑线。发令枪响，他冲了出去，一开始还勉强跟在队伍中后段。

朱志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锁定着他。一圈，两圈……苏新皓的脚步明显变得沉重，呼吸急促，额上的汗水大颗滚落，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他依然咬着牙，没有停下。

第三名冲过终点线时，苏新皓还在跑道上艰难地移动着。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地冲过了终点，然后立刻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有同学围上去祝贺他坚持完了全程，他居然还抬起头，对大家挤出一个虚弱却依旧明亮的笑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可朱志鑫的心却越揪越紧。那个笑容太勉强了，苍白得像一张纸，而且苏新皓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朱志鑫拨开人群想过去，却见苏新皓对围上来的同学笑着点头，却好像很想尽快远离这片喧嚣。

朱志鑫苏新皓…

他捂着肚子，脚步有些虚浮地、快速地朝着体育馆旁边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强烈的不安感驱使着朱志鑫立刻跟了上去。洗手间里很安静，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最里面隔间传来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干呕声，一声接一声，听得人心头发颤。

朱志鑫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那虚掩的隔间门。

只见苏新皓狼狈地跪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一手死死抵着胃部，另一手撑着马桶边缘，身体因为难受而剧烈地颤抖着，额发被冷汗彻底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他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在不停地干呕，每一次痉挛都让他看起来脆弱得快要碎掉。

朱志鑫苏新皓！

朱志鑫你怎么样？是不是胃病犯了？！

朱志鑫冲过去，蹲下身扶住他几乎要脱力滑倒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的冷汗，心里又急又痛，

蘇新皓似乎想搖頭說沒事，卻又是一陣猛烈的乾嘔打斷了他，他痛苦地閉上眼，眉頭緊緊擰在一起，連推開朱志鑫的力氣都沒有了。

朱志鑫看着他这副样子，想到他刚才还在阳光下对别人强撑着笑脸，想到他明明不舒服却还是被逼着上了跑道，一股无名火混杂着铺天盖地的心疼猛地涌了上来，烧得他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