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皓知道自己必须拿到纸条。
机会在傍晚时分终于降临——保姆起身要去准备晚餐,这是她每天短暂离开不会超过二十分钟的時間。
门刚一关上,苏新皓就冲到窗边,手指顫抖不斷,窗户果然从外面锁死了,如何用力推拉都纹丝不动。
苏新皓怎么办…怎么办…
那小小的纸团他那么近,却又隔着一层无法越过的、该死的玻璃!
他的目光落在靠在书架角落的一把长柄雨伞。
一个冒险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冲过去抓起雨伞,深吸一口气,将伞尖小心翼翼地从窗户上方预留的、用来透气的那条细小缝隙中伸了出去。
苏新皓拜托…一定要成功…
他不仅仅是为小纸团上心,而是那个纸条象征着他和朱志鑫在这个春假唯一一次有机会接触到彼此。
缝隙很窄,金属伞尖刮过金属窗框,发出刺耳的细微声响。
他小心翼翼用伞尖去够那个纸团。一次,两次…伞尖好几次差点将纸团推落下去。
终于!伞尖的弯钩勉强勾住了纸团的一角!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将纸团从缝隙里往回拖。
苏新皓成功了!
就在纸团即将落入苏新皓手中的瞬间,楼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苏新皓吓得魂飞魄散,手下猛地一用力,纸团终于被成功勾了进来,掉落在窗台内侧。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他几乎以光速一把抓起那个小纸团,闪电般塞进睡衣口袋里,然后抓起雨伞想要放回原处——
但已经来不及了。
门开了。
保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手里还拿着雨伞、脸色煞苍白、呼吸急促、手颤抖着的苏新皓。
路人甲你拿雨伞做什么?
苏新皓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在房间里拿着雨伞?要使出水之呼吸?
苏新皓…没什么。
保姆没有再问,而是直接走到窗边,仔细检查,发现布满灰尘窗台外侧却有一小点灰尘被蹭走的痕迹。
她转过身,朝苏新皓伸出了手。
路人甲拿出來。
苏新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想屈服。
路人甲我让你拿出来!
保姆严厉起来,上前一步想要强行搜身。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苏新皓時,苏新皓猛地后退一步。
苏新皓别碰我!
这是他被软禁以来,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反抗她。
路人甲苏少爷,请你不要让我为难。先生太太吩咐过,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都不能留在房间里。如果你不交出来,我只能如实汇报了。
苏新皓“汇…汇报?”
苏新皓忍不住想像父母知道后会有的反应———他承受不起更大的风暴。
他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在保姆的目光下,他颤抖着手,极其缓慢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纸团。
保姆一把夺了过去,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拆开。冷笑一声后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路人甲吃饭吧,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除了学习,你不该有任何杂念。
说完,她拿起那把雨伞,转身离开了房间,并且反锁了房门。
苏新皓僵在原地,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呆呆地看着垃圾桶里那些白色的碎片,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撕得粉碎。
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温暖讯息,就这样在他眼前撕毁、摧毁、践踏。
他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将脸埋进膝盖里。他没有哭,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像一个坏掉的、过热当机的机器。
苏新皓“为什么?”
苏新皓“难道苏新皓就不配做一个正常人?”
苏新皓“不配做一个有情绪的正常人?”
苏新皓“只能…做一个机器…”
希望,在纸片纷飞中,彻底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