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哭得脑子发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紧紧攥着同样哭得眼睛通红的苏新皓的手腕，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将他拽回了家。
当他带着还残留着劫后余生般恍惚的苏新皓出现在家门口时，朱家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蕙兰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朱建国猛地从报纸后抬起头，嘴巴张成O型，连正在看电视的的朱志文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多天没见的苏哥哥。
周蕙兰（朱母）新皓？！
周蕙兰的声线罕见染上哭腔，想碰碰苏新皓确认却又怕吓到他。
周蕙兰（朱母）孩子…你…你回来了？
她感觉这一切好像奇幻小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没有喜怒哀乐的机器人，最后却又带着丰富的情感归来。
而若非亲身经历，她不会知道自己会遇上这种事情，更加不能理解此刻激动又感动的心情。
朱建国也站起身仔细查看，脸上满是动容，接着宽大的手掌拍拍苏新皓的肩膀。
朱建国（朱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朱志文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眼前的苏新皓不再挂着冷冰冰的表情，也高兴跑过来。
朱志文苏哥哥！你终于变回来啦！妈妈说你再也不来吃蛋糕了是骗我的对不对！
苏新皓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他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却害怕一开口眼泪就会倾盆而出，只能用力点点头。
突然间，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穿过苏新皓的口袋里响起。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发白或铁青，彷佛那响起的手机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时候会打来的，会是谁。
苏新皓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即使灵魂被唤醒，他也永远无法忘记被囚禁、驯服的日子。
朱志鑫看到苏新皓这幅样子，下意识地想抢过手机挂掉。
苏新皓却开口。
苏新皓你们…想听听看吗？
看着朱家人想点头但又不敢太明显的样子，苏新皓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免提键。
苏新皓喂？
林雅茹（苏母）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又在磨蹭什么？家教老师说你下午没按时回家上课？你…
苏新皓我没事。
苏新皓打断了自己的母亲。
电话那头显然没料到他会打断，而且是用这种语气，愣了一下，随即苏父带着愠怒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弘远（苏父）苏新皓！你这是什么态度！立刻给我解释清楚！
若是以前，这样的语气足以让苏新皓吓得浑身发抖，不知所措地语无伦次。
但此刻，他知道，有远比迎合家庭无理又压抑要求之外更重要的事。
那种指责和失望，在轮番崩溃的绝境和逃出后感受到的温暖之下，变得轻飘飘毫无重量。
他沉默了几秒钟，就在对方快要再次发怒时，才缓缓开口，依旧是那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调。
苏新皓我刚才在外面，没听到。以后的课程，不需要了。
苏弘远（苏父）你说什么？！
苏弘远（苏父）苏新皓你反了天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苏新皓我说，
苏新皓家教，不需要了。我会对自己的学习负责。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新皓这前所未有的、平静的反抗，让他们无法想象——明明他们狠狠将他困在掌控范围内。
苏新皓却逃出来了。
苏家习惯了苏新皓的顺从和恐惧，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冰冷的、不带情绪的拒绝。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了苏母的声音，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致的、混合著失望和厌弃的冰冷，像是在做最后的抛弃。
林雅茹（苏母）好。很好。苏新皓，你果然烂泥扶不上墙，无可救药。
林雅茹（苏母）我们后天早上的飞机，去国外处理项目，顺便陪你哥哥参加一个重要的国际赛前集训。归期未定。
林雅茹（苏母）你，就自己待在这里，直到…直到我们觉得你值得回来。
林雅茹（苏母）银行卡会定期给你打基本生活费。至于其他的，你好自为之。
林雅茹（苏母）我们对你，彻底失望了。
说完，根本不给苏新皓任何回应的机会，电话便被粗暴地挂断了，众人耳朵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新皓听着这最后的通牒，心里却异常平静，甚至涌起一丝可笑的荒谬感——他拼尽全力想要达到的“完美”，他视若生命的，家人的期望，在这一刻，轻飘得像一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原来，它们从来就不值一提。
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轻松的、释然的笑容。
苏新皓他们…不要我了。
朱志鑫看着他这个笑容，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得厉害，他一把将苏新皓紧紧抱住。
朱志鑫胡说！他们不要，我要！我们家要！这里就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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