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裁断

警笛的蓝红灯光划破夜幕，像一道不合时宜的霓虹，照亮了这栋维多利亚风格老宅的腐朽立面。幽判跨过警戒线，她的黑色长风衣下摆在潮湿的夜风中微微扬起，深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

“您总算来了，幽先生。”当地警长紧张地搓着手，随即意识到口误，尴尬地改口，“幽女士...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同样的手法，同样的...符号。”

宅邸大厅里，富商赵万财的尸体被摆成一个怪异的跪姿，双手反绑，头颅低垂，仿佛在忏悔。他的后背皮肤被完整剥下，平整地铺展在身前的地板上，像一张诡异的画布。画布之上，用受害者鲜血绘制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幽判的助手幽浑蚀夜蹲在尸体旁，年轻的面孔上没有任何不适，只有专注。他戴着透明手套，轻轻触碰那只血蝴蝶的翅膀边缘。

“蝶舞符，”幽浑蚀夜头也不抬地说，“永生教的标记。三十年前那场大火后，我以为这符号已经永远消失了。”

幽判沉默地环视现场。她的眼睛是一种罕见的异色，谁也看不透。那些常人看不见的细微痕迹在她眼中闪闪发光——一道几乎被擦去的泥印，几根不属于受害者的毛发，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异样香气。

“不是仪式杀人。”幽判突然开口，声音冷静而清晰。

幽浑蚀夜挑眉：“但这符号——”

“是伪装。”她蹲下身，指向尸体背部肌肉的切割痕迹，“看这里，刀口精准而果断，没有任何试探性切口。凶手知道 exactly 他在做什么，这不是宗教狂热的表现，而是冷静的计算。”

她站起身，走向壁炉，从灰烬中拈起一小片未燃尽的纸屑。

“他在找什么东西。”幽判的浅灰色眼睛微微眯起，“某种他认为值得为此连杀三人的东西。”

---

第二天清晨，幽浑蚀夜推开幽判书房的门，发现墙上贴满了三个受害者的照片和关系图。幽判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仿佛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整夜。

“有新发现。”幽浑蚀夜将档案放在桌上，“三个受害者都曾是同一家公司的董事——永生科技，猜猜它前身是什么？”

“永生教。”幽判不意外地说，转过身来。晨光中，幽浑蚀夜注意到她眼下的淡青色阴影，知道她又彻夜未眠。

“三十年前，永生教转型为生物科技公司，这些人都成了富甲一方的企业家。直到上周，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幽判的手指轻敲桌面，指甲修剪得短而整洁：“他们害怕什么？”

“什么？”

“第一个受害者死前加强了家中安保，第二个临时取消了所有公开活动。”她走到白板前，写下几个关键词，“他们在恐惧什么？为什么没有报警？”

幽浑蚀夜若有所思：“也许他们知道凶手是谁，或者...他们自认理亏。”

幽判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她表示赞同时的细微表情。幽浑蚀夜跟随她已有三年，足以读懂这些几乎难以察觉的信号。

“查一下永生科技初创时期的员工名单，特别是那些不在现在的董事会名单上的人。”幽判指示道，“还有，找出与蝴蝶有关的任何人事物。”

---

一小时后，幽浑蚀夜带着一份档案匆匆返回。

“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关联人物——林梦然，永生科技前首席研究员，专攻鳞翅目昆虫的生物特性研究。更重要的是，她的父亲是永生教的前任祭司，在教会转型为公司后不久就...自杀了。”

幽判迅速翻阅档案：“死因？”

“官方记录是跳楼，但当时有不少疑点。林梦然一直声称她父亲的死是赵万财和其他几位董事联手造成的，因为他们想独占教会传承的某些生物技术专利。”

幽判合上档案，眼神锐利：“她现在在哪？”

“这就是问题所在——三个月前，她从公司辞职，然后就消失了。”

幽判站起身，风衣随之划出一道弧线：“不，她没有消失。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

根据线索，两人找到了林梦然曾经的实验室。实验室位于城市边缘的一栋老旧建筑内，里面摆满了各种蝴蝶标本和研究成果。在一个隐蔽的抽屉里，幽浑蚀夜发现了一本日记。

幽判快速翻阅着日记，目光停留在最后几页：“看这里——‘他们夺走了父亲的一切，连他最后的尊严都不放过。但父亲留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真相，和复仇的翅膀。’”

幽浑蚀夜凑过来：“复仇的翅膀...指的就是蝴蝶吗？”

“不止如此。”幽判的指尖轻点日记中的一段，“她提到了‘化蝶计划’，那是她父亲未完成的研究。”

突然，幽判的手机响起——是警长的紧急通讯。

“第四位受害者出现了...但是...这次不一样...”

---

当他们赶到现场时，看到的不是另一具尸体，而是被捆绑在椅子上的永生科技最后一位董事——钱有为。他浑身颤抖，泪流满面，但还活着。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手中把玩着一把解剖刀。

“林梦然。”幽判平静地开口。

女子抬头，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幽判，久仰大名。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

“你可以选择不同的结局。”幽判缓缓向前，幽浑蚀夜默契地侧翼移动，形成夹击之势。

“太迟了。”林梦然摇头，“当我开始这条路时，就知道没有回头可能。但我决定留下他——让他告诉世人真相。”

钱有为哽咽着开口：“是我们...我们逼死了她父亲...偷走了他的研究...”

林梦然静静地看着幽判：“有时候，正义需要不同的形式来实现，不是吗？”

在那一瞬间，幽判的异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看到林梦然眼中没有杀人狂的疯狂，只有无尽的悲伤和决绝。

幽判复仇不能带来平静，林博士。

“但它是唯一能让我感到自己还活着的方式。”林梦然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刀，“告诉世人真相，这就是我全部的要求。”

当警方带走林梦然时，幽判站在窗前，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幽浑蚀夜来到她身边。

“她本可以杀死钱有为，但她没有。”他说。

幽判没有回头，依然凝视着远方：“有些人以正义之名行恶，有些人以复仇之名求公。而我们...必须在这混沌中寻找真相。”

她转身，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坚定的弧线：“走吧，还有下一个案子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