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拖着长调落下来时,陈奕恒正帮陈浚铭把散在桌角的草稿纸拢进书包。“去我家?”他指尖蹭过陈浚铭软乎乎的发顶,声音比窗外的晚风还轻,“上次说给你弹的那首,写得差不多了。”
陈浚铭捏着书包带的手指动了动,嘴角先软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陈奕恒家在老城区的一栋小楼里,爬楼梯时能听见隔壁窗里飘来的炒菜声。推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了,暖黄的光落在客厅角落那架深色钢琴上——陈浚铭见过好几次,却总觉得那抹沉静的黑,衬得整个屋子都温柔了些。
“坐。”陈奕恒把书包随手放在沙发上,自己先走到钢琴前坐下。琴凳掀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抬手按了个和弦,清透的音色漫开,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陈浚铭在沙发边坐下,手肘撑着膝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手。指尖落在琴键上时,陈奕恒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弯着点笑:“专门给你写的,还没名字。”
旋律淌出来的时候,陈浚铭的呼吸都轻了些。不是什么复杂的调子,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像春日里晒得暖洋洋的风,又像晚自习后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时,脚边蹭过的青草叶。他知道这调子——陈奕恒之前总在草稿纸上画音符,有时趴在课桌上哼两句,被他听见了就挠着头躲开,说“还没写好”。
原来攒了这么久。
尾音轻轻落下去时,屋里静了好一会儿,只有窗外的蝉鸣慢悠悠地飘进来。陈奕恒转过身,指尖还搭在琴键上,指腹泛着点红:“怎么样?”
陈浚铭没说话,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钢琴边。陈奕恒仰头看他,眼里映着顶灯的光,亮得像落了星星。下一秒,陈浚铭弯下腰,轻轻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了个吻。
很轻,带着点他刚喝的橘子汽水的甜味。
陈奕恒愣了愣,随即抬手扣住他的后颈,把这个吻加深了些。琴凳很小,陈浚铭几乎半坐在他腿上,能听见他胸腔里擂鼓似的心跳,和刚才的琴声一样,乱了节奏,却又格外认真。
“好听。”分开时,陈浚铭的声音有点哑,脸颊红得透透的,睫毛垂着,不敢看他,“比我听过的所有歌都好听。”
陈奕恒低低地笑起来,指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垂:“那给它起个名字?”
陈浚铭想了想,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很小声地说:“叫……橘子味的你?”
“好。”陈奕恒把他搂得紧了些,下巴抵在他发顶,闻着他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就叫这个。”
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屋里的灯暖黄地照着,钢琴盖没合上,琴键上还留着刚才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