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两盏幽蓝的“灯火”轻轻晃动，伴随着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正在缓缓靠近。
王俊凯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向后缩去，背脊抵住了冰冷潮湿的土壁。他手边没有任何武器，那根树枝早在逃跑途中就不知丢到了哪里。他只能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那对越来越近的蓝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别紧张。”那个温和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没有恶意。如果我想伤害你，在你昏迷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是那对蓝光。随着距离拉近，借着高处入口投下的极其微弱的月光，王俊凯勉强看清，那似乎是一个...人影？
一个瘦削的、穿着深色破烂衣袍的年轻男子蹲在他面前不远处。男子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太清，但那对幽蓝色的光芒确实是从他眼睛的位置发出的——那不是灯具，而是他的眼睛在发光！
王俊凯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绷得更紧。这又是什么怪物？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恐惧，男子微微向后挪了挪，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我和上面那些追你的家伙不是一类的。”他轻声说，声音听起来确实很年轻，甚至有些稚嫩，“这里是我的...藏身处。你很幸运，激活了那个古老的传输符阵，正好掉到了我这里。”
王俊凯没有放松警惕，但对方的话语和姿态暂时没有流露出敌意。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可以叫我‘蓝瞳’。”男子指了指自己发光的眼睛，语气里有点自嘲，“至于这里...算是迷宫地下网络的一部分吧，很多这样的废弃坑道和洞穴，大部分守夜人不喜欢这里，相对安全些。”
蓝瞳...倒是很贴切。王俊凯慢慢放松了一点紧绷的肌肉，但依旧保持着距离和警惕。“你也是...参与者？”
蓝瞳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参与者？哦，你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吗？算是吧，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去地面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大概...过了七次‘暗潮’了。”
七次暗潮？按照秦岳的说法，这至少是现实世界好几天，甚至更久的时间了。一个人独自在地下生活这么久？
“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靠什么生存？”
“地下有水源，也有一些可以食用的菌类和根茎。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饿不死。”蓝瞳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而且，地下有地上没有的东西。”
他伸出手，他的手指异常苍白修长。只见他指尖轻轻在空中划过一个简单的符号，一点微弱的荧光凭空产生，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这是一个不大的地下洞穴，到处散落着一些杂物：破损的陶罐、生锈的金属片、一堆堆奇怪的发光苔藓，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用兽皮缝制的袋子和水囊。
这看起来确实像一个长期的藏身之所。
荧光照亮了蓝瞳的部分面容，兜帽下是一张相当清秀年轻的脸，看起来可能还不到二十岁，只是过分的苍白和那双非人的蓝眼睛让他显得异常诡异。他的表情很平和，甚至带着点好奇打量着王俊凯。
“你...刚才用了什么？法术？”王俊凯注意到他刚才的动作。
“一点小把戏。”蓝瞳收起荧光，洞穴再次陷入昏暗，只有他的眼睛和高处入口的微光是光源，“在地下待久了，总能学到点东西。迷宫的墙壁里藏着很多知识，只要你...支付得起代价。”他的语气最后稍微低沉了一些。
王俊凯想起引路人也是类似的说法。“什么代价？”
蓝瞳沉默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代价之一。长时间接触地下的原始能量，身体总会发生点变化。”他话锋一转，“你呢？新人？怎么会惹上‘刽子手’？那通常是更深处区域的守卫。”
王俊凯简略地说了一下被卷入迷宫、遇到秦岳小队以及被刽子手追杀的过程，但隐去了关于符号、安全屋和星图的具体信息，只说是偶然触发机关掉下来的。他重点描述了王源和另外三人分开逃跑的情况，语气中难掩焦虑。
“我得尽快找到我朋友。”他强调道。
蓝瞳安静地听完，点了点头：“你的朋友如果聪明，应该能暂时躲开刽子手。那家伙力量强大，但不够灵活，在复杂通道里很容易被甩掉。至于你那几个临时队友...”他沉吟了一下，“‘毒蝎’小队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毒蝎小队？”王俊凯捕捉到这个称号。
“这是我们地下活动的人给他们起的绰号。那个戴眼镜的叫秦岳，是头儿，心思缜密，手段狠辣。那个大块头和那个像猴子一样灵活的，是他的打手。他们专门猎杀弱小的参与者和落单的守夜人，抢夺源核和物资，名声很臭。”蓝瞳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厌恶，“你和他们合作，与虎谋皮。”
王俊凯心中一沉。秦岳的直白原来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他们提到过一个集合点...”
“大概率是假的，或者是个陷阱。”蓝瞳直言不讳，“如果你们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他们觉得你们身上的东西比合作更有价值，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被轻易同意接纳，也解释了猴子那看似随意实则探究的打量。王俊凯感到一阵后怕。
“我必须尽快找到王源。”他再次说道，试图站起来，却因为摔落时的撞击而疼得吸了口冷气。
“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蓝瞳冷静地指出，“刽子手可能还在附近徘徊。而且，你没有光源，没有地图，在地下乱走，只会迷失方向，或者闯入更危险的地带。”
他摸索着拿起一个用某种空心植物茎秆做成的小杯子，从旁边的石缝里接了点儿水，递给王俊凯：“喝点水。你需要休息，恢复体力。然后，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王俊凯犹豫了一下，接过水杯。水很清凉，带着一丝土腥味，但似乎没问题。他确实渴得厉害，小口喝了起来。
“什么交易？”
“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可以通往地面，甚至可能帮你找到你的朋友。”蓝瞳说，“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帮我从地上带点东西下来。”
“什么东西？”
“一种散发着银色微光的苔藓，只生长在特定区域月光能照到的石头上。我需要它来...抑制我眼睛里的光芒，它们太显眼了。”蓝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另外，如果你有多余的食物，特别是甜的东西，我也需要。地下的食物只能维持生存，味道糟糕透了。”
这个要求听起来并不过分，甚至有些可怜。但经历了假陈昊和假小琪的事件，王俊凯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看似无害的存在。
“我如何相信你？”
蓝瞳似乎笑了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留在这里，等我眼睛的光芒彻底熄灭，你就会永远迷失在黑暗里。或者自己出去碰运气。”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如果我想要害你，在你昏迷时，我完全可以拿走你身上所有东西，甚至...把你交给守夜人换取好处。但我没有。”
这话有道理。王俊凯摸了摸身上，东西确实都在，除了武器。
“好吧。”他最终妥协，“如果我找到王源，并且安全到达地面，我会尽力帮你找到银光苔藓和食物。”
“成交。”蓝瞳似乎松了口气，“那么，休息吧。根据我的感知，离下一次‘暗潮’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你恢复一些体力了。”
王俊凯确实感到极度疲惫，身体多处疼痛。他靠着土壁坐下，努力保持清醒，但眼皮越来越重。蓝瞳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幽蓝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宁静的灯火。
半梦半醒间，王俊凯仿佛又回到了演唱会的舞台，台下是欢呼的粉丝，王源和易烊千玺在他身边唱着歌。然后灯光开始诡异地闪烁，粉丝们的表情凝固...画面猛地一转，变成了刽子手巨大的镰刀劈向王源！
“王源！”他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做噩梦了？”蓝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干草，铺成了两个简单的垫子，“躺下会舒服点。放心，我守着，有危险我会知道。”
王俊凯喘着气，惊魂未定。他看了看蓝瞳，最终慢慢躺在了干草垫上，确实比直接靠着泥土墙要舒服得多。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了驱散噩梦的恐惧，也为了获取更多信息，王俊凯问道。
蓝瞳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我记得...我当时在图书馆查资料，准备毕业论文。然后，我看到一本很奇怪的书，书脊上有一个发光的符号...”他的声音带着回忆的迷茫，“我碰了它一下，然后...就在这里了。那本书...好像叫《星穹之轨》？记不太清了。”
他的经历听起来和自己完全不同。难道进入迷宫的方式不止一种？
“你刚才说，迷宫的墙壁里藏着知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蓝瞳说，“有些特殊的墙壁，当你触摸它们，集中精神，有时能‘看到’或‘听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可能是迷宫的地图片段，可能是某种符号的含义，也可能是某种技巧，比如我刚才用的发光小把戏。但每次获取知识，都会消耗你的精神，甚至...改变你。”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的眼睛，就是在一次试图获取复杂地图时变成这样的。”
这听起来既诱人又危险。
“你知道‘信标指引方向，鲜血浇灌归途，唯星图昭示真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王俊凯想起安全屋的指引。
蓝瞳的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你从哪里听来的？”
“一个...安全的地方。”
蓝瞳似乎有些激动：“那是很古老的指引，据说来自迷宫最初的设计者。‘信标’指的是墙上那些可以互动的符号，正确序列可以激活通道或隐藏门。‘鲜血’...可能指的是战斗和牺牲，也可能特指源核的能量。‘星图’...”他顿了顿，“据说记录着迷宫所有的秘密和出口，但没人见过完整的星图。安全屋里的那个，只是碎片化的投影。”
他的解释与王俊凯的猜测部分吻合。
“那三个交错的三角形符号呢？它代表什么？”
“那个符号...”蓝瞳的语气变得凝重，“它很特殊。它通常出现在与‘核心’、‘契约’或‘净化’相关的地方。有人说它是迷宫的钥匙，也有人说它是更危险的陷阱。要非常小心那个符号。”
交谈让时间过得快了些。王俊凯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他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该行动了。
“我想我该走了。”他坐起身，“告诉我怎么去地面，还有哪里可能找到银光苔藓。”
蓝瞳也站起身：“跟我来，我带你到岔路口。苔藓生长在月光能直射到的潮湿岩石上，散发着像星尘一样的银光，很容易辨认。记住，尽量避开宽阔的主通道，选择狭窄、有遮蔽的小路。注意倾听风声和水流声，它们能帮你辨别方向，但也要小心，有些声音是迷宫迷惑人的把戏。”
他领着王俊凯钻进洞穴深处一条更狭窄的缝隙。这条缝隙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蜿蜒曲折，向下延伸。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
“从那里出去，你应该就在地面一层了。”蓝瞳指着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出口，“出口外面是一小片废墟，相对隐蔽。朝着双月中蓝色月亮的方向走，如果能找到一条干涸的河床，沿着河床向上游方向，据说有一片区域有很多那种苔藓。但也可能遇到其他危险，务必小心。”
“谢谢。”王俊凯郑重道谢。无论蓝瞳是出于什么目的帮他，至少目前给了他一条生路和信息。
“记住我们的交易。”蓝瞳递给他一小块用布包着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如果找到银光苔藓，在月光最盛的时候，把这个捏碎，我会尽量感应到，并在这个出口附近等你。如果...如果你没回来，或者遇到了不测...”他顿了顿，“祝你好运。”
王俊凯接过那块作为信物的苔藓，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拨开藤蔓，钻出了出口。
外面果然是夜晚，双月悬空。他身处一片倒塌的建筑废墟中，断壁残垣提供了良好的遮蔽。他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 immediate 的危险，然后根据蓝瞳的指示，辨认了一下蓝色月亮的方向。
王源，你一定要没事。等我。
他小心翼翼地融入阴影之中，开始了他独自一人的寻找之旅。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地下洞穴里，蓝瞳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他眼中的蓝光渐渐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个冰冷、毫无情绪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与之前温和的语调判若两人：
“样本K-07已释放，植入追踪信标。监测其与样本Y-02的汇合几率，记录其对‘银光苔藓’信息的反应。继续执行‘观察者协议’。”
黑暗中，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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