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话里的软心肠

木船在黑浪里晃得厉害，白素贞扶着船舷稳住身子，见孙悟空举着金箍棒往浪里砸——棒梢没沾着水时倒威风，一挨到黑海的水就泛出层白汽，看着竟有些滞涩——忍不住轻声疑惑：“孙大圣，你本不善水战，对付海妖只凭如意金箍棒，怕是吃力些？”

“闭嘴！”孙悟空头也没回，金箍棒往浪里又猛砸一下，溅起的黑水差点泼到船尾的聂小倩身上，他却飞快用棒梢挡了下，声音硬邦邦的，“你们两个要是死了，俺老孙还得去地府捞你们，麻烦！”

聂小倩吓得往白素贞身后缩了缩，眼圈又红了。白素贞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再说话，只是望着孙悟空的背影皱了眉。

屏幕外的吴承恩看得直笑，转头问陈晓：“电视剧里的孙悟空遇着这情况，会怎么说？”

陈晓赶紧凑到屏幕前，眼睛亮晶晶的：“电视里的大圣肯定不会这么说！他会举着棒子喊‘别怕！俺老孙这就打跑那海妖！’，打完了还会对白素贞姐姐和小倩姐姐说‘多亏你们没乱晃，不然船该歪了’——会直接夸人的！”

她顿了顿，瞥了眼屏幕里还在硬邦邦砸浪的孙悟空，小声补了句：“不像现在这样……看似说得凶，其实是怕她们真死了，可听着心里就是不好受嘛。”

王斌在旁边点头：“可不是么，跟我老板一个样——上次我画稿画到半夜，他骂我‘别在公司耗着，电费不要钱？’，转头却让保洁阿姨给我留了盏灯。话难听，事儿倒做了。”

屏幕里的孙悟空似是听见了这话，金箍棒砸浪的动作顿了顿。恰好这时浪里又飘来海妖的歌声，比刚才更尖了，聂小倩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孙悟空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却把金箍棒往船中间挪了挪——刚好挡在聂小倩身前，像道矮矮的屏障。

“别抖！”他依旧是凶巴巴的语气，“再抖船晃得更厉害！”

白素贞望着那截挡在身前的金箍棒，轻轻笑了。陈晓也凑着屏幕笑：“你看你看！他就是怕小倩姐姐出事嘛！”

吴承恩捻着胡子点头，眼里带着点欣慰：“这猴头，嘴硬了几百年，心肠倒还是那副软样子。”

黑浪渐渐小了些，海妖的歌声也远了。孙悟空还举着金箍棒站在船头，没回头，却轻轻说了句：“坐稳些。”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也软了些。聂小倩愣了愣，悄悄往白素贞身边靠了靠，嘴角偷偷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