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板被浪打得吱呀响，孙悟空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碎木片，脚尖却踢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弯腰一捞，竟是本线装书，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改版西游记”，墨迹还带着点潮乎乎的水汽。
“什么玩意儿？”他翻开封皮，刚扫了两行，眉头就拧成了疙瘩。书里写的是他——却又不像他。
“玉皇大帝讨伐花果山……为了孩儿们大闹天宫？”他嗤了声，指尖捻着书页角抖了抖，“俺老孙闹天宫，是瞧不上那玉帝老儿摆的臭架子！跟讨不讨伐花果山扯什么？”
再往下翻，更是越看越气：“为了报恩唐三藏一路向西？还心里只有百姓和身边之人？”他把书往船板上一摔，金箍棒在肩上转了个圈，“放屁！那和尚迂腐得很！要不是观音菩萨逼着戴那紧箍，俺老孙早回花果山啃桃了！”
白素贞捡起因他摔书惊得跳起来的瓷瓶，瞥了眼书页上的字，轻声道：“这书里把大圣写得……倒温和。”
“温和？”孙悟空低头看那书，只见里头描他“长相帅气，毛发金光闪闪，身形俊美，皮肤皙白”，甚至写他见了百姓会笑盈盈喊“小娃娃”——他猛地抓了把自己腮边的毛，又糙又硬，哪来的“金光闪闪”？
聂小倩也凑过来看，小声说：“这样写……倒像电视里的样子。”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喜欢温柔的对吧？”孙悟空突然抬头看她们，火眼金睛里没了刚才的火气，倒添了点说不清的别扭，“把俺老孙改得跟面团似的，软乎乎的才待见？”
他捡起书，用手指戳着“一口一个小娃娃”那行字，语气闷闷的：“那俺老孙学不来。”
他想起当年在山下救过个被狼追的小娃，那娃见了他尖嘴猴腮的样子，吓得直哭，他没耐心哄，直接把娃扛到肩上送回村，还被村民当妖怪扔了石头；也想起西天路上遇着受欺负的百姓，他向来是一棒打跑恶人就走，哪会站着说软话？
“学不来就不学。”白素贞把瓷瓶塞回袖袋，“大圣本就不是温柔的性子，硬改反倒不像了。”
孙悟空捏着那本改版书，指尖把书页捏出了褶子。船外的黑浪还在翻，可他盯着书里那个“金光闪闪”的自己，突然觉得——还是自己这糙样子好。哪怕没人喜欢，至少是真的。
他突然把书往海里一扔：“什么破书！还不如俺老孙自己的故事实在！”
书掉进黑浪里，没翻两下就沉了。孙悟空蹲回船头，没再说话，却悄悄把金箍棒往聂小倩那边又挪了挪——刚才浪大时，这小女鬼吓得快掉下去了。虽没喊“小娃娃”，可那动作，倒比书里写的“温柔”，实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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