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过天气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天阴的突然，随后毫无渐进，串珠一样的雨就砸了下来。

但江岁晚发现这群没带伞的同学好像并不着急。连着两节课，雨声渐渐稀疏了，压成一片的轰鸣声变得清晰，本密不透风的雨帘裂开了无数条缝。

又一次上课铃混着密密匝匝雨滴的脆响，像掺进了毫无章法的鼓点。第三节课，刘老师的课。江晚意对这个老师观感挺不错的，再加上自身因为转学的原因有些地方跟不上，所以听得认真。专注的时间总是喜欢溜走。

讲台上，刘老师讲解着的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已经接近尾声，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迹。极其突兀地，坐在江岁晚前桌的那个男生，——突然猛地举起手，没等刘老师完全点名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刘老师！外面！出彩虹了！”

闻言，江岁晚才恍然发觉，雨声消失了，点滴都不剩。

刘老师扶了扶眼镜，故作严肃地看向他：“嗯，是么？那么请问卞笑风同学，你是怎么知道的？”卞笑风嘿嘿一笑，也不直接回答，只是转手指向窗外：“哎哟老师，咱们这可是北方城市，下完雨出彩虹多难得啊！而且——”他拖长了调子，眼神瞥向他的前方，促狭地挤挤眼，“您课代表不是特别喜欢彩虹嘛？这大好机会，不赏个脸让大家观赏一会儿？就一会儿！”

刘老师被他的歪理逗笑了，无奈道：“下课再看不行吗？也就剩个十来分钟了。”“那哪行啊！”卞笑风立刻掰着手指头开始“据理力争”，“这才下多会雨啊？而且正常彩虹也就这么几分钟呢，一会儿就没了！还有半节课呢，等下课黄花菜都凉了！老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青春可不能留遗憾！”

他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引得几个同学低声笑起来。刘老师看着底下许多同学早已按捺不住、偷偷往外瞟的眼神，又转过头看了眼窗外那隐隐若显的彩虹，终于松口笑了：“行行行，说不过你。想看彩虹的，可以到窗户这边来看一会儿，动作轻点，别吵到其他班。”

“耶！”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欢呼，是大家都刻意压出的气音。耶完，又因彼此搞出的动静笑出声。

无论是真想看彩虹的还是纯粹想凑热闹放松的的同学，都一窝蜂地涌到了窗边，挤挤挨挨地趴在窗台上，指着天空兴奋地低声议论。

“哇，真的好久没看到彩虹了！”

“好像颜色有点淡诶…”

“在哪在哪？我看看！”

江岁晚转头看向窗外，陈洛溪凑到了她身旁的窗边。她仰头看着天边那道跨越楼宇的七彩弧线，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微微泥土的腥气。一口入肺，感觉整个人都透明了。阳光透过水汽折射出梦幻的光泽，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人的心情像泡泡一样飞起来。

江岁晚下意识地回头，想看宋昭翌一眼。却发现他还坐在座位上，似乎对窗外的热闹毫无兴趣，依旧安静地趴着，只留给众人一个黑色的，看起来毛茸茸的后脑勺。

by阿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