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汀握着借据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库房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青石板上的节奏慌乱又细碎,显然不是萧景琰亲至该有的排场。
只见王掌柜的小厮引着个穿深蓝色短打的少年进来,那少年是萧景琰身边最得力的心腹青砚。
他垂着眼皮踏入门槛时,故意将皮靴在木门槛上碾了碾,吱呀的摩擦声里裹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傲慢。
往日替萧景琰给原主递情书时,他虽也怠慢,却还藏着几分顾忌。
今日指尖捏着粉色信笺,竟像捏着块沾了灰的破布,丝带松松垮垮勾在指缝,连正眼瞧都不愿瞧苏晚汀,抬着下颌的模样,活像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
青砚刚进库房就被满室樟脑混着霉的气息呛得咳嗽两声,垂眸睨向站在木箱前的苏晚汀。
她裙摆沾了些库房的灰,鬓边玉簪也歪了半分,瞧着竟有几分狼狈。
青砚心底冷笑,面上却勉强挤出三分恭敬,拖长了语调道:
青砚“苏小姐,”
音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青砚“我家世子让我给您送封信。”
说罢随手将信封往旁边木桌上一丢,连躬身行礼都省了,抱臂站在原地,活脱脱等着看她为情所困的笑话。
苏晚汀瞥了眼那熟悉的粉色信纸,和原主从前视若珍宝最后被她一把火烧了的那些如出一辙,连封口处歪歪扭扭的“炎”字印章,苏晚汀此时直觉得可笑,萧景琰的琰跟这上面的印章根本不是第一个字。
从前原主见了这印章,能抱着信笺欢喜到整夜睡不着。
如今在苏晚汀眼里,只觉得这拙劣的讨好,可笑又廉价。
她接过信笺,没急着拆,反而转头看向瘫在地上的王掌柜。
王掌柜见青砚来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撑着冰凉的青砖想爬起来,膝盖处的绸缎蹭得满是灰痕,声音里满是哭腔:
王掌柜“青砚小哥!你快跟小姐说说,去年那五千两是世子爷借的!真不是小的中饱私囊啊!”
青砚被他喊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晚汀指尖捏着信纸边缘轻轻一挑,蜡封应声而开,动作利落得没半分犹豫。
信纸展开,萧景琰那手张扬的字迹跃然纸上,开头无非是什么昨夜在墙下等你至三更,寒风刺骨也不及相思苦,念你念得辗转难眠之类的痴话,末尾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旁注一行小字:“前几日听闻陛下赐婚,你定是不得已才接旨。五千两我已替你备妥,算作你的嫁妆,今夜三更,我还在老地方等你,咱们远走高飞,寻个无人打扰的好去处。”
苏晚汀“嫁妆?”
苏晚汀将信纸往木箱上一拍,纸张碰撞木板的声响在寂静的库房里格外清晰。
她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里淬着嘲讽:
苏晚汀“他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借我的银子,转头就说成是给我的嫁妆?萧景琰的脸,倒比北境的城墙还厚。”
青砚先前那副不屑的神情还未完全褪去,此刻却蹙着眉,眼底浮起几分疑惑。
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声音不自觉放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结结巴巴地辩解:
青砚“小姐,您误会了!世子爷是真心待您的,那五千两...是他特意为您留的!”
苏晚汀“真心待我?”
苏晚汀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转头对满脸怔愣的云芝道,
苏晚汀“去我房里的梳妆台暗格,把那本蓝布账本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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