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认知里,苏晚汀从来都是对他言听计从的。
他要她的胭脂水粉,她立刻双手奉上。
他要她向苏家要钱,她连问都不问就去求父亲。
就算他偶尔对她冷淡,她也只会巴巴地凑上来,小心翼翼地哄他开心。
别说让他还银子,就算他要她把苏家的产业都拿来给他周转,她怕是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今日,她不仅拒绝了他的私奔邀约,还拿出了账本和借据,甚至敢威胁要把事情闹大。
这个往日里围着他转的女子,竟像是突然挣脱了他的掌控,变成了一把淬了冰的刀,反过来指着他的咽喉。
萧景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指腹甚至掐进了掌心,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
他盯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玉簪,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初苏晚汀将装满情书的檀木匣付之一炬,又温顺接下赐婚圣旨时,他只当这是小女儿家的欲擒故纵,甚至还觉得她那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可笑。
可此刻再回想,喉咙却泛起铁锈味...
那个曾把真心捧到他面前,任他漫不经心碾碎的苏晚汀,好像不见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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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库房出来,苏晚汀让云芝守着门锁,自己则提着那本关键的蓝布账本,径直往锦绣阁前堂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几个伙计正围着柜台窃窃私语,见她进来,连忙散开,低下头假装整理货物,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她手里的账本瞟。
苏晚汀没理会伙计们的异样,走到原本王掌柜坐的红木柜台后坐下,将账本往桌上一摊,对旁边站着的账房先生道:
苏晚汀“张先生,劳烦把近半年的进货账本和出货记录都取来,我要核对一番。”
张先生愣了愣,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张先生“小姐,这...王掌柜不在,小的...”
苏晚汀“王掌柜犯了错,已被我暂时看管起来。”
苏晚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晚汀“如今锦绣阁暂由我打理,往后铺子的大小事务,我自然要一一查清。张先生只需照做便是,出了任何问题,我担着。”
张先生见苏晚汀态度坚决,又想起刚才库房里的动静,不敢再多说,连忙转身去取账册。
不多时,张先生抱着一摞厚厚的账册回来,堆在苏晚汀面前,足有半人高。
苏晚汀深吸一口气,拿起最上面一本标着“三月进货”的账本,仔细翻看起来。
一开始,账册上的记录还算规整,进货价与市价基本相符,出货量也正常。
可翻到四月中旬,苏晚汀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只见账本上记录着:
“四月十五,进蜀锦二十匹,每匹纹银八两”
而她昨日从母亲那里得知,四月蜀锦的市价最高也不过六两五钱一匹,这一下子就高出了一两五钱,二十匹就是三十两银子的差额!
她继续往下翻,五月、六月、七月...几乎每个月都有几批货物的进货价高于市价,少则一两,多则三两,且都是些像蜀锦、云锦这样的高价绸缎。
苏晚汀指尖重重地按在“七月初二,进云锦十匹,每匹纹银十二两”的记录上,指腹下的纸页都被按得发皱。
苏晚汀“张先生,”
苏晚汀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账房先生。

苏晚汀“七月初二进的这批云锦,你可知是从哪家商号进的?为何进货价比市价高出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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