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不敢耽搁,连忙从账册堆里翻找起来。
苏晚汀捏着袖中的帖子,感受着边缘硬物的触感,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谢轻宴的邀约,是危机还是转机,明日见了便知。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既能查清账册里的猫腻,或许还能借定北侯的力量,彻底摆脱萧景琰和安远王府的纠缠。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棂照在账册上,那些刺眼的高价数字仿佛都在闪烁。
苏晚汀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账本上写下“谢轻宴”三个字,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安”字,眼神坚定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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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时,晨雾刚散,一辆素色帷幔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缓缓停在定北侯府门前。
朱漆大门高耸如屏,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门前石狮子怒目圆睁,似乎在审视着每一个到访者。
马车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侯府前院回荡,惊起檐角两只白鸽,扑棱棱飞向天空。
苏晚汀一袭月白绉纱裙绣着缠枝忍冬纹,衣襟处隐约透出底下茜色襦裙的暗纹,鬓边一支羊脂玉并蒂莲簪斜斜绾着流云髻,鬓角散落的碎发被晨风拂起。
她腕间缠着银丝软鞭,锦盒里露出半截翡翠算珠,在侯府侍卫的引路下,踏着青石板穿过九曲回廊。
侯府庭院与苏府的精致不同,处处透着股军人的利落。没有繁复的假山流水,只有几株高大的古松,树干挺拔如枪,枝叶间悬着的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却不拖沓的声响。
走到正厅外,侍卫低声通报:
“苏小姐到。”
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北境风霜的冷冽:
谢轻宴“进来。”
苏晚汀跨过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寻常待客的桌椅,而是厅中央巨大的沙盘。
细沙堆塑的北境地形脉络清晰,山脉用青石板标出,河流处嵌着银丝,连边境的关卡都用小木牌标注得清清楚楚。
谢轻宴正立在沙盘前,月白锦袍上暗绣银丝竹叶,腰间同色镶玉绦带垂落流苏,墨发用冰纹玉冠束起,露出冷冽眉眼。
他背对门,侧脸线条如刀削般凌厉,指尖捏着细木杆,俯身对着沙盘上的雁门关位置比划,连头都未回。
谢轻宴“苏小姐倒是准时。”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像是在谈论军务而非待客。
苏晚汀走到沙盘旁两步远的位置站定,目光掠过沙盘上精细的标注,心头暗叹,不愧是手握北境兵权的侯爷,连地形沙盘都做得如此精准。
她拱手行礼:
苏晚汀“侯爷相邀,晚汀岂敢失约。”
谢轻宴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眸很深,像北境的寒潭,扫过她手中的锦盒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谢轻宴“苏小姐带的不是绸缎样布,倒像是账册?”
苏晚汀“侯爷邀晚汀谈军需采买,自然要带些实在的东西。”
苏晚汀将锦盒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叠放着几匹样布与一本账册,
苏晚汀“不过在谈采买前,晚汀倒想先问问侯爷,昨日派人送帖时,背面的‘安’字,是何用意?”
谢轻宴指尖的细木杆叩在沙盘蟠龙纹上,紫檀木相击的脆响惊起檐下铜铃。
他眯起眼,眼底寒芒如淬毒利刃:
谢轻宴"苏小姐果然敏锐。不过在拆解'安'字玄机前..."
尾音拖得极长,突然俯身逼近,锦袍下摆掠过沙盘,暗绣的银丝竹叶随着动作泛起细碎银光,
谢轻宴"本侯倒想先讨个明白,锦绣阁近半年绸缎进货价,为何比市价足足高出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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