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你不也还单着？”

得财用沉默表示肯定。

电视没开，只余冰箱嗡鸣。

“你俩都没结婚，真巧。”

得财指尖顿了顿，望着杯底：“巧吗？我总想着，她会不会也等过。” 客厅只亮着角落的小灯，暖光在两人脚边铺出浅淡的圈。他指尖反复摩挲着冷掉的茶杯，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旧合照 —— 三个人，得财居中，照片里她笑眼弯弯，站在他身侧，另一侧是笑得没心没肺的麻子。

麻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他喉结悄悄滚了滚，指腹在杯沿压出一道白痕，空气里只剩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裹着没说出口的怅然，沉得发轻。

那年，麻子10岁，得财8岁，雪莲比得财小1岁

刚上小学的三个人，几乎是“无恶不作”，成了梨花村“臭名昭著”的“三叉戟”。

得财聪明、有谋略，所有的坏主意和计划都是得财出的，去菜市场偷肉、偷看女澡堂、年前偷糖、偷邻居家果子……总之各种乱七八糟的能想出来的坏点子是层出不穷。

麻子力气大，小时候打架就没输过，三年级暴揍初中黄毛的事那简直不值一提，在“三叉戟”中扮演着冲锋陷阵的角色。但也正因为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特性，6年级就早早辍学，成为社会的“毒瘤”。

张雪莲是“三叉戟”中的唯一女性，表面上性格乖巧，深得老一辈的厚爱，外貌精致，如花似月，梨花村的人都叫她“雪莲”。不说别的，光是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怎么都跟“流氓痞子”挂不着边，但是她却是“三叉戟”中最为重要的人。无论得财的主意多么周到，偷了人家的东西，干了缺德事，迟早会被发现的，而雪莲每每到了这样的“危难关头”，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用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极为逼真的演技以及楚楚动人的外表嫁祸于他人。在雪莲口中，黑的能说成白的，有能变成没有，大活人能辩解成小动物。

正是得财的策划、麻子的力量、雪莲的巧舌，“三叉戟”才一次又一次得逞，成了梨花村风光无限的“流氓头子”。

雪莲之所以能和得财等人混在一块，得益于梨花庙庙主臧国承。

得财年幼就丧失双亲，从小就学会一些基本的生存之道，在长辈面前极有礼貌，对待抚养自己的臧老爷子更是百般照顾。

臧老爷子在村中威望极高，传闻精通《道德经》、《南华经》和《周易》，对“三玄”的研究早已出神入化，“道之本源”、“人之境界”、 “变之规律”都有自己的体会和独到见解。

由于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再加上他恪守封建迷信，遵循 “传男不传女”的封建思想，忽然间有了得财这个嘴甜、悟性高的孩子陪伴，对得财甚是欢喜，从小就加以教化和培养，几乎是把他当作自己亲儿子看待。

雪莲小时候体弱多病，那时候村里不算富裕，就常常找臧老爷子看看。臧国承对中医学也颇有研究，精读《重广英公本草》、《华佗青囊经》等华夏古代著名中医著作，这些书相传早已失传，但实际上，各种所谓的“失传” 书目，在臧老爷子的书柜里屡见不鲜。

得财从臧老爷子身上学会了不少本事，当然少不了中医学。于是雪莲治病的时候免不了得财在旁边帮忙、学习。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

得财从小细心，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得财帮了雪莲不少忙。

那是一个冬天。

巷口的雪化得黏脚，雪莲攥着半块烤红薯，被两个半大孩子堵在墙根。他们抢过红薯扔在泥里，推得她趔趄着撞在砖墙上，疼得鼻尖发红。

得财攥着根磨尖的竹片跑过来时，呼出的白气都发颤。他没说话，直愣愣扑过去，竹片划破其中一个孩子的袖口，渗出血珠。那孩子嗷地叫起来，拉着同伴跑了。

得财的手还在抖，却先蹲下来帮雪莲擦眼泪，竹片被他悄悄藏在身后，指尖蹭到她冻红的耳垂：“以后我走你前面。”

雪莲望着他沾了泥点的棉袄，把剩下的半块没被抢走的糖塞进他手心。雪又落下来，落在两人发梢，她忽然觉得，以后不管去哪里，跟着得财就不怕了。

“喂喂喂，别回忆了”

良久，麻子打破了沉默

“都是哥们儿，你不找她，自有你的道理，但是你打算在这生活，难免会遇见她啊！”

“七年，一个姑娘等你七年，不结婚，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吗？”

得财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哥们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人家咋办，我是把你当亲兄弟没错，可我也把她当作自己亲妹妹啊！”

“和她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见得财这么说，麻子也不过多追问。

麻子心里清楚，得财表面上一脸无所谓，实际上应该早已想好了一切。

“老爷子那边去过了？”麻子话锋一转。

“第一个去的，他老人家还安好，之后我就来你这了。”

“麻子，我想听听关于雪莲最近的事。”

“你小子。”麻子微微一笑，刚想开口，只听轻轻的敲门声。

“哟，雪莲这么早就从老爷子口中打探到风声了？”麻子玩味一笑，一脸幸灾乐祸。

“不至于吧……”得财沉思。

麻子闲庭信步走到门前，轻轻一推。

“你好，警察。有人举报这里存在非法交易，麻烦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审讯室。

“姓名。”

“韩德才。”

“性别。”

“女。”

警官瞟了韩德才一眼，只见得财一脸欠揍的表情

“你给我认真一点。”

“不是警官，你倒是先给老子一根烟抽抽啊，烟瘾犯了老子浑身难受。”韩德才斜着眼，流氓相一览无余。

话刚说完，轻轻的敲门声传入房门。

“有劳李警官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听闻此处，眼前的警官立刻站起，非常有礼貌得打开门，行了一个标准礼。

“是，聂局长！”

大人物。

纵横人世间几十年的韩德才，立刻做出判断。

这里是区级公安厅，能让审讯员如此恭敬，怕不得是市里的人物。看审讯员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还不止。

不对啊，我是光荣退伍啊，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啊！回来一天挺本分，哪来什么非法交易？莫非是麻子……不可能！刚到这里笔录都没做呢就把麻子给放了，单单给我扔进审讯室里，没道理啊！

有诈！

得财迅速做出反应，这帮人专程为我而来！

“你好，我叫聂文翼，省公安局局长。”

来人端正坐下，自我介绍。

“韩德才”

“我知道你”

果然如此！专程为了我！

省公安局局长？嘶，来头不小。

“韩德才，22岁参军，23在华夏和印度边境立下赫赫战功，后被郎玮看中编入977国家S级特种战队，在缅甸捣毁一个经营50年之久的高智商犯罪团伙，年仅25岁。后来在执行国家A级机密任务时不幸受伤被敌人俘获。”

聂文翼稍作停顿。

“奇怪的是，档案里对于你被俘获之后的事迹有国家级机密隐藏，就连郎玮也没办法查看。”

“26-28岁两年在东南亚被迫成为雇佣兵，29岁也就是今年才被营救回国，上个月光荣退伍，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和机密性，未得到应有的奖赏”。

每一个字，都是韩德才的骄傲。

“不简单啊，2年，从地痞流氓到国家S级特种战队成员，完成了人生的5级跳，不愧是郎玮亲眼看中的人。”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把我从家里抓来，为的是表扬我一顿?”

得财很快恢复清醒和理智。

“哈哈，爽快，我也开门见山了。”

“我们最近在办一起命案，郎玮向我推荐的你，需要你的加入和帮助。”

郎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