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公寓的阁楼里，冲矢昴正用平底锅翻炒着咖喱，香料的香气漫过楼梯，和楼下柯南讨论案情的声音缠绕在一起。灰原哀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愤恨：“琴酒……他手上沾着太多人的血了，包括我姐姐。”
冲矢昴握着锅铲的手猛地一顿，热油溅在手腕上，带来细微的刺痛。他转过身，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语气却比平时慢了半拍：“人总是会被立场困住的，灰原小姐。”
柯南抬眸看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审视：“冲矢先生好像对琴酒很了解？”
“只是当卧底的时候接触过。”他低头搅动咖喱，试图掩饰声音里的异样，“毕竟是那么庞大的犯罪组织，内部的关系或许比我们看到的更复杂。”
这话刚出口，就见安室透端着刚洗好的咖啡杯从厨房走出来，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哦？冲矢先生是觉得，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还有值得辩解的地方吗？”
冲矢昴的后背僵了一瞬。安室透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落在他话里的破绽上。他知道自己失言了——在灰原哀对琴酒的恨意面前，任何试图“理解”对方的话，都显得格外刺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转过身，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觉得，越是复杂的敌人，越要看清他们的弱点。琴酒虽然狠厉，但他对组织的忠诚……或许也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番话总算圆了过去，柯南低头继续翻看卷宗，灰原哀却蹙着眉没再说话。安室透把咖啡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着杯沿，视线在冲矢昴身上停留了几秒：“冲矢先生对琴酒的观察，倒是很细致。”
“毕竟是潜在的威胁，多留意总是好的。”冲矢昴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情绪。他知道安室透起了疑心——这个同样潜伏在暗处的男人，对“异常”的嗅觉比谁都灵敏。
晚些时候，柯南借口讨论案件把冲矢昴拉到阁楼。“你今天很奇怪。”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提到琴酒的时候，你的反应和平时不一样。”
冲矢昴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夜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人总会有不想承认的偏见，不是吗？”他没解释更多，柯南却像是懂了什么，没再追问。
楼下传来安室透离开的动静，冲矢昴走到窗边，看着那辆白色的车汇入车流。口袋里的窃听器碎片硌着心口，像个无法摆脱的印记。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辩解有多苍白，可当灰原哀说出那句仇恨时，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港口爆炸后琴酒带着伤依旧挺直的背影，是电话里那句冰冷却藏着未尽之意的“蠢货”。
立场是道鸿沟，可有些情绪一旦生根，就再也忍不住想要为对方说句话的冲动。
冲矢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收拾厨房。锅里的咖喱还冒着热气，就像他此刻心里那份明知不可为，却偏要固执燃烧的念头。安室透的怀疑是个警告，他必须更小心，可如果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说出那句不合时宜的辩解。
毕竟，那个人是琴酒。是他沉在海底时，唯一念着的名字。
*
黑色保时捷平稳地滑过展览中心的街角，琴酒指尖夹着烟，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窗外攒动的人群。副驾驶的伏特加正在汇报下一个任务坐标，他却忽然抬手示意对方噤声——视线落在了展馆门口那个穿着针织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身上。
是冲矢昴。
琴酒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指尖的烟灰差点落在昂贵的皮质座椅上。他记得这个身份，记得那张经过易容的温和面容，更记得这副皮囊下，属于赤井秀一的、藏在镜片后的锐利眼神。当时他查到这一切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清楚。
男人正和一个金发女人说着什么，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动作举止都透着无害的书卷气。可琴酒只看了三秒，就确定那不是赤井秀一。
真正的赤井秀一，哪怕戴着眼镜，眉骨处的线条也藏不住常年持枪的冷硬；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总是带着几分敷衍，不像眼前这人，连弯唇的角度都刻意维持着“温和”的模板。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的眼底永远藏着火焰，哪怕被伪装覆盖，也会在不经意间漏出锋芒，而眼前这双镜片后的眼睛，只有属于怪盗的狡黠和游刃有余。
是基德。
琴酒捻灭烟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像被掐灭的烟蒂般迅速冷却，只剩下惯常的冰寒。
他还以为……是那个蠢货。
“大哥，怎么了？”伏特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个普通的路人，“需要处理吗？”
“不用。”琴酒收回视线，重新靠回椅背，语气听不出情绪，“开车。”
保时捷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驶离了展览中心。后视镜里，那个“冲矢昴”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消失在车流里。琴酒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港口那片冰冷的海水——赤井秀一沉下去时，他其实看到了对方口袋里露出的窃听器碎片，也听到了那句被海浪吞没的、不完整的告白。
他以为自己会厌恶，会觉得这是FBI最拙劣的攻心术。可当琴酒在医院醒来，看到手下呈上的、从爆炸现场找到的那半枚窃听器时，指尖划过变形的金属，心里竟莫名地空了一块。
“大哥，刚才那个人…和资料里的冲矢昴很像”伏特加忍不住多嘴，“要不要让人去查查？”（备注，琴酒告诉了，也只告诉了，伏特加这个跟随他多年的下属赤井秀一的下落，毕竟很多事情都需要伏特加去查去做。）
琴酒睁开眼，眼底的波澜已尽数敛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查他？你觉得赤井秀一会蠢到在这种地方晃悠？”
伏特加被噎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车子驶入隧道，昏暗的光线掠过琴酒的侧脸。他想起那个加密信息发出后，自己守在电话旁的那几个小时；想起听到赤井秀一声音时，喉间抑制不住的紧绷；更想起刚才那一眼，以为是他，却发现不是时，心里那点可笑的失落。
真是疯了。
琴酒冷笑一声，抬手按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最后一丝若有似无的烦躁。
赤井秀一，你最好藏得深一点。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无论是以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他在心里这样说着，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比刚才更用力了些。
*
车停在工藤公寓对面的巷口，琴酒坐在驾驶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边缘。街灯的光晕透过玻璃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已经是第三个月，他每周都会来这里待上半小时。
不远处的公寓窗口亮着暖黄的灯，冲矢昴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窗边——有时在看书，有时在摆弄咖啡机，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和记忆里那个在组织里叼着烟、眼神锐利的赤井秀一判若两人。
琴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嘲讽。
当初赤井秀一刚进组织时，他就识破了对方的身份。FBI的那套伪装在他眼里漏洞百出，可不知为何，当他看着赤井秀一在任务中冷静地扣下扳机，看着对方在酒会上用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与他对视时，他竟鬼使神差地没有上报。
“FBI。”有次在仓库交接情报，他故意压低声音，看着赤井秀一的肩膀几不可察地一僵，然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琴酒先生要是想举报，现在还来得及。”
“我没兴趣。”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冰冷，心里却藏着连自己都没弄懂的念头。他知道赤井秀一厌恶FBI那套虚伪的正义，知道对方潜伏的目的远没表面那么简单——这些，连FBI自己都蒙在鼓里，只有他看出来了。
后来的日子，成了心照不宣的拉锯。他偶尔会把无关痛痒的情报“遗落”在赤井秀一能找到的地方，看着对方不动声色地收起来，转头汇报给那些西装革履的上司。而赤井秀一，果然如他所料，从未交出过真正能摧毁组织的核心机密。
他们话很少，却像共享着同一套密码。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在组织的刀光剑影里，这种隐秘的默契成了唯一的例外。
直到港口的爆炸，直到那句被海水淹没的告白，直到他在医院里对着那枚窃听器碎片发呆了整夜。
一年了。
琴酒看着公寓窗口的身影消失，才缓缓闭上眼。他终于承认，自己对赤井秀一的在意，早已越过了立场的界限。不是同情，不是好奇，是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想要靠近的冲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伏特加发来的消息，问他是否要去下一个接头点。
琴酒回了个“嗯”，却没有发动车子。他看着那扇亮着的窗，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赤井秀一此刻的表情——或许是在想组织的事，或许是在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又或许……偶尔也会想起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保时捷缓缓驶离巷口，琴酒没有再回头。有些心意，只能藏在暗处，像他每周来这里的半小时一样，见不得光，却戒不掉。
他和赤井秀一，注定是敌人。（我不允许！等着把你们写的甜甜的！）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着，还能在各自的阵营里，遥遥相望。
至于以后会怎样……琴酒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黑暗路面，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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