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的共享耳机

秋雨是在周五傍晚突然落下的。

童禹坤抱着乐理书从教室跑出来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得地面噼啪响。他没带伞，只能缩着脖子躲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看着雨幕把远处的训练场晕染成一片模糊的绿。

“又忘带伞了？”

熟悉的声音穿过雨帘传来，童禹坤抬头就看见余宇涵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雨里，校服外套的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泥土——大概是刚结束户外体能训练。

“你怎么在这儿？”童禹坤往后退了半步，给对方腾出站脚的地方。伞沿滴落的水珠顺着余宇涵的发梢滑下来，在下巴尖聚成小水珠，又轻轻砸在锁骨上。

“刚从器材室过来，看到你在这儿发呆。”余宇涵把伞往他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走吧，回宿舍。”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下的空间很小，胳膊时不时会碰到一起。童禹坤能闻到余宇涵身上淡淡的雨水味，混着他常用的柑橘味洗衣液，像被雨水洗过的果园，清清爽爽的。

路过食堂时，余宇涵突然停下脚步：“要不要吃点东西？今天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童禹坤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他早上为了赶乐理作业没吃早餐，中午又因为练舞错过了饭点，此刻闻到食堂飘来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去不去？”余宇涵笑着晃了晃伞柄，伞骨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童禹坤点点头，跟着他拐进食堂的侧门。

食堂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阿姨在收拾餐桌。余宇涵让他找个位置坐下，自己端着餐盘去打饭，回来时手里除了糖醋排骨，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排骨汤。

“先喝汤暖暖身子。”他把汤碗推到童禹坤面前，汤匙在碗里轻轻搅了搅，“刚才看你打喷嚏了，别感冒了。”

童禹坤捧着汤碗小口喝着，玉米的甜混着排骨的香在舌尖散开，暖意在胃里慢慢铺陈开来。他抬头时，看到余宇涵正低头啃着排骨，嘴角沾了点酱汁，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你嘴角有东西。”童禹坤伸手想去指，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余宇涵愣了愣，抬手抹了把嘴角，反而把酱汁蹭得更明显了。童禹坤忍不住笑出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左边，再往左一点……对，就是那儿。”

余宇涵按着他说的位置擦了擦，总算把酱汁擦掉了。他看着童禹坤笑得弯弯的眼睛，忽然觉得刚才打饭时多盛的那勺糖醋排骨，好像没选错。

吃完饭走出食堂，雨不但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打过来，即使躲在伞下，裤脚还是被打湿了。走到宿舍楼下时，童禹坤突然想起自己的乐理书落在教室了——明天要交作业，那本书上记了很多笔记。

“我得回教室拿本书。”他抬头看向余宇涵，眼里带着点懊恼，“刚才跑太快，忘在座位上了。”

“我陪你去。”余宇涵想都没想就说，把伞往他手里一塞，“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

“不行，雨太大了。”童禹坤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湿冷的皮肤，“我们一起去，伞够大。”

两人又重新走进雨里。这次童禹坤把伞往余宇涵那边推了推，自己半边肩膀露在外面，很快就被雨水打透了。余宇涵发现时，皱着眉把伞抢了过去：“你想感冒吗？”

“你也会感冒啊。”童禹坤小声反驳，却还是乖乖被他护在伞中央。教学楼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找到乐理书时，童禹坤发现书被细心地放进了桌洞里，没有被雨水打湿。他抱着书往回走，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听到余宇涵“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你看，我说吧。”童禹坤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肯定是刚才淋雨了。”

余宇涵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笑了笑：“没事，我身体好。”

回到宿舍时，两人的头发都湿透了。童禹坤刚换好衣服，就听到对门传来打喷嚏的声音，他想了想，从行李箱里翻出包感冒灵，敲了敲余宇涵的门。

余宇涵穿着灰色的卫衣，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脸颊有点红。“给你。”童禹坤把感冒灵递过去，“冲一包喝了，预防感冒。”

“不用，我真没事。”余宇涵摆手，却被童禹坤按住了手。“听话。”童禹坤的语气有点像哄小孩，“不然明天练舞该没力气了。”

余宇涵拗不过他，只好去冲了包感冒灵。等他端着杯子回来时，看到童禹坤正坐在他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副黑色的耳机。

“这是什么？”童禹坤拿起耳机看了看，是那种可以分两个耳塞的共享耳机，线是浅浅的蓝色。

“上次买的，想着练舞时可以一起听节奏。”余宇涵把杯子放在桌上，感冒灵的甜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你要试试吗？我刚下载了首新歌，挺好听的。”

童禹坤点点头，把其中一个耳塞塞进耳朵里。余宇涵坐在他旁边，戴上另一个耳塞，按下了播放键。舒缓的旋律流淌出来，是首安静的民谣，吉他声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歌手的声音温柔得像晚风。

雨声还在敲打着窗户，房间里只剩下音乐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童禹坤的肩膀偶尔会碰到余宇涵的胳膊，每次碰到，他都会悄悄往旁边挪一点，却又在下一秒被对方不经意地靠回来。

歌快结束时，童禹坤忽然发现余宇涵在看他。窗外的路灯透过雨幕照进来，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光，像落满了星星。童禹坤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耳机线，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这首歌叫《雨夜的星星》。”余宇涵的声音透过耳塞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格外清晰，“我觉得……挺像现在的。”

童禹坤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音乐还在继续，他能感觉到余宇涵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发顶，温温的，像春天的风。他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时，雨已经小了很多。童禹坤坐在窗边，看着对面楼上的灯光在雨幕里明明灭灭，耳机里还残留着那首歌的旋律。他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情急之下，竟然把余宇涵的共享耳机带了回来。

耳塞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童禹坤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书包里，像藏起了一个温柔的秘密。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清辉，他忽然想起余宇涵刚才的眼神，像被月光吻过的湖面，温柔得让人心颤。

或许，有些心动，就像这场雨夜的相遇，来得猝不及防，却又让人忍不住珍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