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沿着梧桐树下的小径往校门走。她步伐从容，手指却悄悄攥紧了书包带子。天边的晚霞像一滩未干的血，染红了半边天。风吹过树梢，叶片簌簌作响，仿佛谁在耳边低语。

远处操场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热闹得有些刺耳。而她走过的这片区域，却安静得像被遗忘的角落。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路上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绷紧的神经上。

她停下脚步，猛地转身。

一个身影从实验楼转角处走出来。是陆沉。他穿着黑色制服，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夕阳照在他脸上，却照不进他的眼睛。

“有人想见你。”他说。

沈昭没有动。她知道这个“有人”是谁。江临。那个前世救过她一次、也毁了她一次的男人。

“我猜，不是邀请，而是命令？”她淡淡地问。

陆沉笑了。那笑容像刀片划过玻璃，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锋利感。“聪明人说话都这么绕吗？”

沈昭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摩挲着书包侧面。那个银色吊坠就在里面，冰冷而沉重。她知道这是林绾给她的“礼物”，也是前世让她彻底崩溃的道具。

“我为什么要见他？”她问。

陆沉走近几步，阴影落在她脸上。“因为你需要答案。”

沈昭抬头看着他。十七岁的少年，眉眼冷峻，和记忆中的江临重叠在一起。那时的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手。

“什么答案？”她问。

“关于林绾，关于系统……还有你母亲的死。”陆沉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以为那是意外？”

沈昭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母亲坠楼那天的情景瞬间涌入脑海——尖叫声、混乱的人群、还有林绾站在窗边若无其事的笑容。她一直以为那是系统造成的幻觉，是任务失败的惩罚。

可如果……那不是幻觉呢？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她问。

陆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林绾与江临早有接触。”

沈昭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微发凉。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全部真相，但这句话足以动摇她对局势的判断。

“所以呢？”她把纸条折好放进衣兜，“你们想让我当一把刀？”

“聪明。”陆沉点头，“不过我们更希望你是棋手。”

沈昭笑了。笑容很轻，却带着一丝讽刺。“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上辈子，你们把我当提线木偶，这辈子还想继续？”

陆沉的表情变了。他往前又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只剩下一掌宽。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像是刚从实验室出来。

“这一次不一样。”他说，“因为你已经不是宿主，而是规则的掌控者。”

沈昭盯着他的眼睛。她看到了什么？警惕？试探？还是……怜悯？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不会来找我。”她说，“你会直接动手。”

陆沉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能掌控系统，但江临说值得赌一把。”

“所以他派你来当说客？”沈昭问。

“也不全是。”陆沉的声音更低了，“我个人也对你感兴趣。”

沈昭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什么意思？”她问。

“你重生后第一次见林绾，就拿到了她的吊坠。”陆沉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系统的核心组件之一。它能影响分数置换的结果。”

沈昭心头一震。她想起刚才接过林绾书包时，指尖触到的那抹冰凉。原来这就是林绾给她的陷阱。

“你们想用我引出她？”她问。

“不完全是。”陆沉摇头，“我们想让你看清真相。林绾不是幕后黑手，她只是……另一个棋子。”

沈昭沉默了。她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她必须走进去。

“好。”她说，“我见他。”

陆沉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真诚一些。“聪明的选择。”

沈昭转身往回走，陆沉跟在她身后。风从实验楼的缝隙中穿过去，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实验楼的窗户全都漆黑一片，像是无数双空洞的眼睛。

他们穿过走廊，走进一间教室。房间里摆满了旧课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江临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看到沈昭进来，他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昭感觉呼吸有些困难。那眼神太熟悉了，像是淬了毒的刀，慢悠悠抵到喉咙前。

“坐。”江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沈昭坐下。陆沉站在她身后，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

“你想说什么？”她问。

江临放下笔，直视着她。“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沈昭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她早就猜到这一点，可当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时，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

“她是被人推下去的。”江临继续说，“而那个人，是你最信任的朋友。”

沈昭闭了闭眼。她知道江临说的是林绾，可她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另一个陷阱。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

“因为我们需要你。”江临说，“系统已经失控了。你以为你重生是为了复仇，其实你才是关键。”

沈昭冷笑。“你们总是喜欢说这种故作神秘的话。”

江临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用吊坠置换一次成绩。你会发现，它能绕过系统的限制。”

沈昭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她站起来，拿起书包。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她说，“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

“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她问。

江临笑了。“帮你揭开真相，然后……掀翻整个系统。”

沈昭走出实验楼时，天已经黑了。风更大了，吹得她头发乱飞。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吊坠，冰冷的金属贴着手心，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回到家，她打开书包，取出吊坠放在桌上。灯光下，它泛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只沉睡的怪物。

“你真的以为你能控制它吗？”她对着吊坠轻声说。

系统AI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异常数据交换……”

沈昭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你们都以为我还会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她低声说，“可这一次，换我来布局。”

\[未完待续\]沈昭站在实验楼外的台阶上，夜风卷起几片枯叶，打在她脚边又滚落开去。她望着远处操场上三三两两走动的学生，路灯刚刚亮起，照得他们影子拉得很长。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沉走到她身旁，和她一起望着操场。“你真打算见他？”

“我已经答应了。”沈昭低声说。

陆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包装递给她。薄荷味，和前世一样。

她接过糖，放进嘴里。凉意顺着舌尖蔓延，反而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知道江临不会无缘无故约她见面，也知道陆沉不会毫无保留地帮她。但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而她，正好可以借势而行。

“你知道林绾为什么要把吊坠给我吗？”她问。

陆沉沉默了一下，“她说那是‘公平’的一部分。”

“公平？”沈昭嗤笑一声，“她什么时候在意过公平了？”

陆沉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前方。操场上传来一阵哄笑，有人在打篮球，球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下敲着，像是某种倒计时。

沈昭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是晚上六点十七分。她本该回家吃晚饭的，可她知道母亲已经不在厨房等她了。那个总是提早半小时就把饭菜热好的女人，已经永远停在了去年冬天。

她攥紧书包带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不能让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走吧。”她说。

陆沉点点头，转身带路。他们绕过实验楼，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路。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墙角长着杂草，偶尔能看到几只老鼠窜过。

沈昭盯着那些老鼠，忽然想起上辈子她也曾在这条路上看到过它们。那天她刚被系统惩罚完，浑身发抖地往家走，林绾就在她身边，笑着跟她说：“你看，这些老鼠多聪明，它们知道哪儿有食物，哪儿最安全。”

现在想来，那句话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小路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陆沉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后是一条更窄的巷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们走了大约十分钟，才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他在几楼？”沈昭问。

“四楼。”陆沉说，“别紧张。”

沈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我从来都不紧张。”

陆沉没再说话，带她走进楼道。楼梯间的灯坏了好几盏，只能靠窗外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台阶。他们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到了四楼，陆沉敲了敲门。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可沈昭知道，这张脸下藏着多少算计。

“沈昭，终于见到你了。”男人说，“我是江临。”

沈昭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看着江临，目光冷淡，“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临笑了笑，“先进来吧，外面风大。”

沈昭迟疑了一下，迈步走进屋内。屋子里收拾得很整洁，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茶，袅袅白雾缓缓升起。

江临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

沈昭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刺进掌心，但她面上依旧平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唯一一个被利用的人。”江临说，“林绾早就认识我，她一直在计划这一切。”

“所以呢？”沈昭冷笑，“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她？”

江临摇摇头，“我想让你帮我找到系统真正的控制者。”

沈昭盯着他看了很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江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母亲的死，不是终点。如果你不主动出击，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沈昭没有说话。她知道江临说得对，她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可以帮你。”她终于开口，“但我要知道所有真相。”

江临笑了，“当然。”

就在这时，沈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是林绾发来的消息。

【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看着这条简短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轻轻按下了锁屏键。

“我有个问题。”她抬头看向江临，“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江临放下茶杯，目光认真，“因为你才是那个能改变一切的人。”

沈昭没有再问。她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