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晨雾裹着沈府门楣,檐角铜铃锈迹斑驳。沈清辞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指尖划过扶手上经年积灰。书案上《礼记》摊开处有焦痕,正是五年前父亲圈注"慎独"二字的位置。
秋棠端来铜盆欲为她包扎伤口,被沈清辞摇头制止。她抽出父亲亲笔信,墨色发黄似浸过雨水。"壬戌年清明,非祭祖之时,实为局成之日","军机处暗中布局三年,终以沈家之力诱兵部自曝其丑","景明之父亦牵其中,然彼时吾女尚幼,不知此局名曰‘以女换局’"。她手指骤然收紧,信纸边缘被捏出褶皱,眼中浮起水雾却强忍未落。
五年前雨夜影像浮现:沈怀瑾握着她手腕,将半枚玉佩塞入掌心。"慎行"二字伴着雷声炸响,他目光复杂又悲悯。幼年自己追问"何为慎行",父亲答:"知可为而为之,知不可为而守己"。画面陡变,赐婚圣旨落下时萧景明伸手扶她起身,袖口金线在记忆中模糊。
名单翻至第三页,萧父名字赫然在列,盖着侯府印鉴。沈清辞猛然合上册子,指节泛白,喉间泛起血腥气。回忆昨夜萧景明拦腰抱住自己的力道,与信中"以女换局"四字重叠。她踉跄几步扶住书架,呼吸急促,泪水终于坠落在名单边缘。"原来你早知我会成为弃子..."
秋棠推门而入带起一阵风,发梢沾着晨露:"萧世子已派人布控城南"。沈清辞瞬间恢复冷静,将名单夹入《礼记》,用丝线重新缝合书脊暗格。低声道:"去取砚台和镇纸",待秋棠转身时迅速将匕首藏入袖中。对镜整理发髻,指尖掠过胸口玉佩残片,低声自语:"该见见幕后执棋人了"。
沈清辞驻足门前,掌心贴着胸口玉佩残片,冰凉触感渗入肌肤。轻抚门框上童年刻下的诗句,墨痕早已褪成浅痕。在《侯门记事》写下"若我曾掌灯,今亦不惧黑暗",笔锋凌厉斩断最后一页。推门时衣摆扫落案头烛泪,碎屑在晨光中如星子坠地。
门外青衫人袖口红绳晃动,转身隐入薄雾中。
沈清辞沿着老巷往城西走,脚边青石板映着晨光,湿漉漉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转角处老茶馆还没开门,蒸笼上的白气混着雾气往上飘。她摸了摸袖中的匕首,指尖碰到名单边缘,那纸张遇体温显字的特性让她掌心发烫。
街尾传来脚步声,沈清辞加快步伐拐进小巷。身后人追得紧,靴底碾碎枯叶的声响清晰可闻。她闪身躲进屋檐阴影里,瞥见那人身着青衫,袖口红绳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秋棠昨日说城南有异动,果然不假。沈清辞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继续前行。拐过三道弯,熟悉的檀香飘来,她突然想起柳府密室里的那人。正要细辨香气来源,前方传来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一辆不起眼的黑漆马车停在巷口,车夫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沈清辞刚走近,车帘忽然掀开,露出半截素白手臂。"上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上了车。
车厢内坐着位老妇人,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她进来,从袖中取出个锦囊:"你父亲临终前托我交给你的"。沈清辞接过锦囊,手指微微发抖。里面装着半块玉佩,与她怀中的碎片严丝合缝。
"当年你爹为保全家族,不得不答应军机处的条件。"老妇人说话时目光落在她胸前,"把玉佩给我,我能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沈清辞攥紧胸前的玉佩残片,想起昨夜萧景明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
窗外传来更鼓声,五更天了。沈清辞望着手中玉佩,月光下"壬戌清明"四字依稀可见。她突然明白,这不仅仅是个婚约信物,更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关键。
"我跟你们走。"沈清辞开口时声音有些发涩,"但我要知道全部真相"。老妇人微微一笑,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混着晨雾,仿佛五年前那个雨夜。
那时她刚接到赐婚圣旨,沈怀瑾将玉佩交到她手中:"记住,慎行"。如今想来,父亲的目光中藏着太多她未曾读懂的情绪。
马车驶入一条僻静小巷,沈清辞透过帘子看见前方有座破旧的宅院。正当她思索对策时,车帘突然被掀开,一只戴着青玉扳指的手伸了进来。
\[未完待续\]马车停在僻静小巷,沈清辞还未反应过来,那只戴着青玉扳指的手已经扣住她的手腕。她本能地挣扎,袖中的匕首硌得掌心发痛。
老妇人突然厉声道:“别动!”
沈清辞僵在原地,那手却已抽出她胸前的玉佩残片。青玉扳指映着晨光,在她眼前晃出一道冷光。
“果真是你。”那人低笑一声,掀开帘子钻进车厢。
沈清辞看清来人面容,瞳孔骤缩。竟是柳府密室里那个浑身檀香的男人——他曾用迷药将她困住,逼她说出名单下落。
老妇人沉声问:“你怎么会……”
“我奉命行事。”男人打断她,目光灼灼盯着沈清辞,“侯爷让我务必带你回去。”
沈清辞心头一震,萧景明?他竟派了这样的人来?
她猛地扯断系在腕上的丝帕,趁两人分神时翻身跳下车。脚尖刚触到地面,身后劲风袭来。她旋身躲过,衣角还是被划破一道口子。
男人步步紧逼,掌风凌厉。沈清辞一边后退,一边摸向袖中匕首。可指尖刚触到刀柄,手腕又被牢牢扣住。
“别逼我伤你。”男人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清辞咬牙:“萧景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男人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就在这瞬迟疑,沈清辞猛地甩开他的手,反手将匕首抵在他喉间。
“你不敢杀我。”他低声说。
沈清辞冷笑:“试试看。”
刀刃压入皮肤,男人终于后退一步。沈清辞迅速拉开距离,背靠墙壁喘息。她知道不能久留,必须尽快脱身。
老妇人忽然开口:“沈姑娘,你父亲当年也是这般决绝。”
沈清辞猛然回头,握刀的手微微发颤:“你认识我父亲?”
“当然。”老妇人缓缓道,“他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男人退到一旁,不再动手。
沈清辞盯着老妇人:“你是谁?”
“我是沈家的老仆。”她轻声道,“也是当年替你爹送信的人。”
沈清辞脑中轰然炸响,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线。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柳府,为什么会知道名单的下落。
“你一直在监视我。”她声音发冷。
老妇人摇头:“我在保护你。”
“可笑。”沈清辞嗤笑,“你们保护的方式就是把我当棋子?”
男人突然插话:“若非如此,你早已死了。”
沈清辞一愣。
“三年前兵部暗杀,一年前西街毒酒,两个月前侯府书房的火……”男人目光如刀,“你以为那些都是巧合?”
沈清辞呼吸一滞。她从未细想过这些“意外”,此刻回想,的确处处透着蹊跷。
老妇人叹道:“你爹临终前只托我一件事——护你到真相揭晓。”
沈清辞攥紧匕首,指甲泛白:“可你们从未告诉我真相。”
“因为时机未到。”老妇人望着她,“现在到了。”
男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沈清辞。她接过,展开,指尖微微颤抖。
信上只有八个字:
**“慎行之义,以死换生。”**
沈清辞瞳孔剧烈收缩,耳边响起五年前父亲的声音:
“慎行,是知可为而为之,知不可为而守己。”
原来,父亲早已为她布下最后一条退路。
信纸背面浮现一行小字:
**“若你看到此信,说明我已不在。但记住,你的命不是用来牺牲的。”**
沈清辞眼眶发热,喉头哽咽。她终于明白,父亲从未将她当作交易的筹码。
她是他的女儿,是他拼尽性命也要守护的人。
“现在,你愿意跟我走吗?”老妇人轻声问。
沈清辞缓缓抬头,目光坚定:“我跟你走,但我要亲自见到幕后之人。”
男人嘴角微扬:“侯爷等你很久了。”
沈清辞心头一震:“萧景明?他和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等你见到他,一切都会清楚。”
沈清辞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马车重新启动,朝着城北驶去。晨雾渐散,天边泛起鱼肚白。沈清辞靠在车厢角落,手指摩挲着信纸边缘,思绪翻涌。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要亲手揭开这场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