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时候，青溪镇下了场早霜。李火旺踩着霜花去药铺，刚推开后门，就看见老掌柜蹲在院子里，手里捏着片枯槐叶，眉头皱得紧。
“掌柜的，咋了？”他凑过去问。
老掌柜把槐叶递给他：“你看，后山的槐树林遭了虫灾，叶子落了大半，明年怕是采不着新槐花了。”
李火旺心里一沉。他想起后山那两棵缠在一起的老槐树，想起阿槐软乎乎的声音，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我去看看。”
他抄近路往后山走，越靠近槐树林，心里越慌——往年这时候，槐叶该是深绿的，可如今远远望去，一片枯黄，风一吹，枯叶就簌簌往下掉，连点生气都没有。
进了林子，他直奔那两棵并排的老槐树。果然，树干上爬满了黑虫，咬得树皮都坑坑洼洼，原本缠在一起的枝桠，现在只剩几根光秃秃的细枝，耷拉着像没了力气。
“阿槐？柳生？”李火旺试探着喊了一声，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他急了，伸手去摸树干，冰凉凉的，没有半点以前的暖意，连树皮都脆得一捏就掉渣。
他想起阿槐被困在老槐树里百年的苦，想起柳生等了百年才换来的重逢，眼眶一下子红了。他蹲在树底下，翻遍了药箱里的药粉——驱虫的、护根的，凡是能想到的，都往树根周围撒。可那些黑虫像不怕药似的，还在往树干上爬。
天快黑的时候，李火旺还在跟虫较劲。他的手被树枝划破了，渗出血珠，滴在树根上，可他顾不上疼，只想着不能让这两棵树枯了。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怀里的干桃叶突然动了动。那片桃叶是当年阿槐怕他出事，让他带在身上的，后来一直被他夹在娘留下的布包里。现在，桃叶竟飘了出来，落在树根上，发出淡淡的金光。
金光一散，那些黑虫瞬间就不动了，顺着树干往下掉，很快就没了踪影。紧接着，两棵老槐树的枝桠开始微微晃动，枯掉的树皮慢慢褪去，露出新的嫩绿，甚至有几串小小的槐花苞，在枝头上冒了出来。
“火旺。”阿槐的声音又响了，带着点虚弱，却依旧温柔，“谢谢你……这虫是山里的‘阴蚀虫’，专啃魂灵附过的草木，多亏了你带的桃叶，是当年你娘晒的阳桃叶，能驱阴虫。”
李火旺抬头，看见两棵树的树干上，隐约映出两个虚影——阿槐穿着白裙，柳生穿着青衫，他们手牵着手，对着他笑。
“我们要走了。”柳生的声音传来，“这林子的阴气散了，阴蚀虫也没了，我们的魂灵能去轮回了。”
阿槐跟着点头，声音里带着不舍：“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的，别再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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