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微兰蜷缩在暗室角落,手指紧紧攥着那张泛黄便条。纸边已经卷起,墨迹有些模糊,但“你不是苏家的人,从来都不是”几个字像刀子扎进她眼里。
她望着脚边散落的物件:微型胶卷、火漆碎片、银瓶、怀表。鸦片香气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伸手去拿银瓶,指尖触到瓶身刻痕时,猛地一颤。
那是第七号容器的编号。
她抬头望向墙壁上的七芒星印记,底下还多了一行小字:“第七号容器,已就位。”
她喉咙发紧,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门外传来脚步声。靴底碾碎煤渣的声响越来越近。
暗门无声滑开。晨雾从缝隙渗进来,缠在顾世钧肩头。他手里拎着一把油纸伞,身上带着雨后的湿气。
“你比我想象的更快找到这里。”他说,语气平静如常,却透出一丝遗憾。
卢微兰猛地起身,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扶住墙站稳,盯着他,声音发抖:“为什么?为什么要伪造遗嘱?为什么要骗我?”
顾世钧没有否认。他慢慢走近几步,低头看着地上的物件,眼神复杂。
“你比任何人都适合承载真相。”他说。
“你把我当什么?”卢微兰咬牙,声音拔高,“棋子?实验品?”
“你是第七号容器。”顾世钧终于正视她的眼睛,“但也是最完美的一位。”
“第七号容器?”她冷笑,“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一个……一个试验品?”
“血契计划从1927年就开始了。”顾世钧缓缓开口,“苏家血脉被选中作为‘七月计划’的关键载体。母亲被顶替,父亲参与清除行动……你是最完整的那个。”
她后退一步,背抵着冰冷的砖墙,手心全是汗。她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句“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想起自己亲手埋葬她的那天,指甲缝里渗出的血。
“那你呢?”她问,声音忽然轻得像风,“你有没有一刻是真心的?”
顾世钧沉默了几秒,最终只说:“我不能让感情影响计划。”
卢微兰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出来。她低头,从银瓶里倒出药引,一张小纸片飘落。她捡起来,指尖颤抖。
是母亲的字迹。
“你不是我亲生,但我爱你胜过生命。”
她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眼泪砸在纸上,墨迹晕开。
她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爱,是来自那个从未承认过她的母亲。
她哭得肩膀发抖,眼泪滴在掌心。她忽然想到林婉如,想到那个在舞厅偷偷给她传单的女人,想到她说过的话:“我们都在为新的时代拼命。”
她抬起头,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顾世钧看着她,神情复杂。
“你母亲留下的字迹,是最后一批‘血契计划’成员的手笔。”他说,“她本可以逃走,但她选择留下,保护你。”
“她不是我母亲。”卢微兰低声说,声音沙哑,“但她比我所有‘亲生’的人都更像母亲。”
她弯腰,将微型胶卷嵌入怀表,轻轻合上表盖。
“既然我不是苏家的人,那就让我成为新的开始。”她说。
她转身要走,却被顾世钧叫住。
“你要去哪里?”他问。
她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怀表上。表针依然停在5:57。
“去找林婉如。”她说,“还有……终结这一切。”
她推开暗门,晨光洒进来,照在她脸上。她眯起眼,适应光线。
身后,暗格缓缓关闭。顾世钧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神情莫测。
\[未完待续\]晨光透过缝隙洒进来,照在她脚边的银瓶上。瓶身刻痕泛着冷光。
卢微兰低头看着怀表里的微型胶卷。胶卷边缘微微卷起,像一片干枯的叶子。
她忽然想起昨夜林婉如说的话:“我们都在为新的时代拼命。”
顾世钧站在暗室中央,伞尖滴落水珠,在地上积成小小一滩。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像是要延伸到她脚下。
“你母亲没打算让你知道这些。”他开口,“她本可以带着你离开上海。”
“但她留了下来。”卢微兰声音很轻,“为了保护一个不是她女儿的人。”
顾世钧没有接话。他只是看着她,眼神里有些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像水面晃动的光。
卢微兰弯腰捡起火漆碎片。碎裂的火漆还粘着纸屑,隐约能辨出半个“苏”字。
她突然笑了:“你们费尽心机让我相信自己是苏家的人,现在又告诉我不是。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顾世钧往前走了一步:“你需要明白,这不是一场骗局。”
“不是?”她抬头看他,“伪造遗嘱、篡改证据、安排我的人生每一步——这些不是骗局?”
“这是计划。”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从你出生那天就开始了。”
卢微兰握紧怀表,金属硌进掌心。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早就认识我母亲。”
顾世钧这次没有否认。
“她临终前,你在场。”她说,声音发紧,“你说过的话,她一直记得。”
他轻轻点头:“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
卢微兰喉咙发涩。她想起母亲最后那个夜晚,瘦弱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指甲掐进皮肉里。那句话像是刻在骨头上:“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原来她早知道。
她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晨雾从门缝渗进来,缠在她脚踝上。
“林婉如是谁?”她问。
顾世钧沉默了几秒:“她是‘七月计划’的第一批成员之一。”
卢微兰盯着他:“也是那个给我传单的人。”
“她想带你走。”
“那你呢?”她声音忽然拔高,“你是来杀她的,还是来杀我的?”
顾世钧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向门口,伞骨擦过门框,发出一声轻响。
“时间不多了。”他说,“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真相,就去找她。”
门关上的瞬间,晨光彻底消失。暗室重新陷入昏暗。
卢微兰低头看着掌心的怀表。指针依然停在5:57。
她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汽笛声,悠长而哀伤,像是谁在哭。
她将怀表贴在胸口,冰凉的金属贴着心跳。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