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宴遇

朔风卷着碎雪掠过朱红宫墙时，沈清辞正临窗调胭脂。 螺子黛碾出的青黑在雪白宣纸上晕开，她却忽然停了笔——廊下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喏，「靖安侯到——」

她指尖一颤，一滴胭脂落在素笺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

一、意外的邀约

靖安侯萧玦是圣上亲封的少年将军，三年前北境大捷后便鲜少踏足京城。此刻他一身玄色锦袍立于暖阁外，银狐氅下露出半截玉带，腰间佩剑的穗子随动作轻晃，竟比窗外的雪还要冷。

「听闻沈大家新制了『醉流霞』，」他声音低沉，目光扫过案上的胭脂盒，「明日宫中赏雪宴，陛下命臣来取。」

沈清辞屈膝行礼，指尖冰凉：「侯爷稍候，容妾包装妥当。」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人低声问：「三年前上元灯节，姑娘可在金水桥畔放过一盏『长命灯』？」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

二、雪夜的秘密

三年前的上元夜，她还是吏部尚书的嫡女，与逃家的少年将军在花灯下撞了个满怀。他替她拾起摔碎的兔子灯，指尖相触时，她看见他腕间刺着半朵未开的寒梅。

「姑娘若不嫌弃，」少年仰头笑时，眼里盛着漫天星火，「在下愿赔一盏更好的。」

后来她才知，那夜与她放灯的少年，竟是名动京华的靖安侯。可不等她寻到机会道谢，沈家便因「通敌」罪名满门抄斩，她也沦为教坊司的乐伎，靠一手绝妙的调香技艺才勉强立足。

此刻暖炉里的银丝炭噼啪作响，萧玦光落在她鬓边的素银簪上——那是当年他送她的赔礼，她竟还戴着。

三、宫宴的试探

翌日雪霁，紫宸殿内暖意融融。沈清辞抱着胭脂盒随内侍入殿时，正撞见萧玦与几位公子议事。他今日换了身月白锦袍，听见动静便转头看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沈大家的『醉流霞』果然名不虚传。」贵妃笑着执起胭脂扫过唇瓣，「只是这香气……倒像极了三年前沈尚书府中的梅花香。」

沈清辞心头一紧，屈膝笑道：「妾不过是依着古籍仿制，能得娘娘喜欢，是妾的福气。」

宴席过半，萧玦忽然举杯走向她：「听闻沈大家不仅调香一绝，琵琶也弹得极好。可否为我等奏一曲《寒梅引》？」

她垂眸接过琵琶，指尖在弦上轻拢慢捻。寒风从半开的窗棂灌入，吹得她衣袂翻飞，恍惚间竟回到那个花灯如昼的夜晚。

曲终时，萧玦忽然低声问：「沈大家可知，当年沈家旧案，已有人在暗中翻查？」

琵琶弦骤然断裂，一道血痕顺着她的指尖蜿蜒而下，滴落在雪地里，红得刺目。

他看着她震惊的眼，缓缓勾起唇角：「明日巳时，城西寒山寺，有人想同你见一面。」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朱红的宫墙上，无声无息。沈清辞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握紧了袖中的素银簪——那簪头的寒梅，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