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元宵夜。画面缓缓推进,皇城内花灯璀璨耀眼,犹如白昼。十里长街被各式灯笼映照得通红,空中炸开的烟花与之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虚幻的繁华。然而,在这繁华之下,暗流汹涌澎湃。
斩疆尘立于将军府回廊下,目光落在府外喧闹的人群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嘎吱”,他稍一用力,剑柄发出细微声响。自岭南回朝后,他的权势日益巩固,禁军对他唯命是从,朝堂上半数武将都以他为尊。可他知道,这份权势来自沈辞安,也可能随时被收回。
“将军,宫里来人了。”副将低声说道,语气带着警惕,“嘿”。
斩疆尘转过身,小禄子提着一盏宫灯,笑眯眯站在门口,“斩将军,陛下请您入宫赏灯嘞。”
“晓得了。”斩疆尘点点头,换上常服,随小禄子往皇宫走去。
路上,小禄子滔滔不绝讲着宫里的趣事,语调热络,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斩疆尘,带着探究。斩疆尘懒得搭理,只是偶尔“嗯”一声,心思早已飘到太和殿。
他清楚沈辞安召他绝非只为赏灯。这几日,朝堂上接连有人弹劾他拥兵自重、结党营私,虽被沈辞安压下,但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刚到太和殿,就见沈辞安正和几个大臣议事。看到斩疆尘进来,沈辞安笑着挥挥手:“疆尘来了?正好,我们正讨论开年的漕运改革,你也听听。”
斩疆尘躬身行礼,找个位置坐下。漕运是国家命脉,一直被江南几个世家把持,沈辞安想改革,无疑动了他们的利益。
“陛下,漕运改革事关重大,操之过急恐引发江南动荡。”户部尚书忧心忡忡道。
“动荡?”沈辞安轻笑,“难道让那些世家一直把持漕运中饱私囊不成?朕意已决,今年务必推行新政。”他看向斩疆尘,“疆尘,你觉得谁负责此事合适?”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斩疆尘身上。漕运改革难度大,谁接手都易得罪人。
斩疆尘沉吟片刻:“臣举荐吏部侍郎张大人,张大人清正廉洁,熟悉江南事务,定能胜任。”
张大人是沈辞安提拔的寒门士子,对他忠心耿耿。沈辞安满意点头:“准了。张大人,此事交给你,需要什么人手尽管开口。”张大人躬身领命,脸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议事结束,大臣们纷纷告退,殿内只剩沈辞安和斩疆尘。
“你倒是会选人。”沈辞安走到斩疆尘身边,递给他一杯酒,“张启能力不错,但性子太软,怕镇不住江南世家。”
“臣会派队禁军跟着他,必要时‘帮’他一把。”斩疆尘接过酒杯,轻轻晃动酒液。
沈辞安笑了:“你总是这么直接。”顿了顿,语气变得暧昧,“今晚月色不错,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斩疆尘看着他眼底笑意,心里泛起异样感觉。他知沈辞安又在打主意,仍点头:“臣遵旨。”
御花园里挂满花灯,流光溢彩。两人并肩而行,身后侍卫远远跟着,气氛难得轻松。
“还记得小时候吗?”沈辞安忽然说,“也是这样的元宵夜,你偷偷溜进东宫,给我带了串糖葫芦。”
斩疆尘愣了下,随即笑了:“殿下还记得?臣以为您早忘了。”
“怎么会忘。”沈辞安声音很轻,“那是朕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
他转过头,看着斩疆尘,眼里带着温柔:“疆尘,等漕运改革完成,江南稳定下来,我们就去江南,好不好?”
斩疆尘心猛地一跳,看着沈辞安认真的眼神,分不清是真心还是算计。
“好。”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侍卫匆匆跑来,跪在地上:“陛下,不好了!冷宫走水了!”
沈辞安脸色瞬间沉下:“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晓得,刚接到消息,冷宫那边燃起大火,太后……太后还在里面!”侍卫慌慌张张说。
斩疆尘瞳孔猛地一缩。冷宫地势偏僻、守卫森严,怎么会突然走水?而且偏偏此时。
“去看看。”沈辞安声音冰冷,转身往冷宫走。
斩疆尘紧随其后,心里升起不安。这火太蹊跷,像有人故意为之。
赶到冷宫时,大火已被扑灭。冷宫一角烧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几个太监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太后呢?”沈辞安厉声问。
一个老太监哭着说:“回陛下,太后娘娘……娘娘没能救出来,已经……已经驾崩了。”
沈辞安脸色更加阴沉,目光扫过狼藉的冷宫,看向斩疆尘:“你怎么看?”
斩疆尘走到被烧毁的宫殿前,仔细观察现场。地上有煤油灯碎片,墙角还有未烧尽的引火物。
“是人为纵火。”斩疆尘肯定道,“有人想借这场火,烧死太后。”
“谁会这么大胆?”沈辞安声音带着寒意。
斩疆尘没说话,目光锐利扫过在场每个人。他知此事绝不简单。太后虽被关在冷宫,但势力未完全清除,烧死她无疑是想嫁祸沈辞安,引发朝野动荡。
“查!给朕彻查!”沈辞安厉声道,“不管谁干的,都要给朕揪出来!”
“是!”禁军领命,开始搜查。
这时,一个侍卫在废墟发现一块烧焦的玉佩,上面刻着“斩”字。
“陛下,您看!”侍卫将玉佩呈给沈辞安。
沈辞安接过玉佩,脸色瞬间难看。他看向斩疆尘,眼神复杂:“这是你的玉佩?”
斩疆尘心里咯噔一下。这玉佩确实是他的,但他早就弄丢,怎会出现在这儿?
“臣的玉佩早已遗失,不知为何会在此。”斩疆尘沉声道。
“遗失?”沈辞安冷笑,“说得倒轻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斩疆尘看着沈辞安眼底怀疑,心里感到冰凉。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有人想借这场火同时除掉太后和他。
“陛下明察,臣绝无此意!”斩疆尘躬身道,语气坚定。
“明察?”沈辞安声音带着嘲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与太后积怨已深,你有足够的动机杀她。这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据。”
斩疆尘看着沈辞安,忽然笑了,笑容带着失望和决绝:“陛下是想借此机会,削去臣的兵权么?”
沈辞安没回答,冷冷看着他。
殿内气氛瞬间紧张,侍卫们都屏住呼吸,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许久,沈辞安缓缓开口:“斩疆尘,朕念你往日有功,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必须交出禁军兵权,闭门思过,等候发落。”
斩疆尘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深深看了沈辞安一眼:“臣……遵旨。”
他知道没有选择,此时任何反抗只会坐实罪名。
交出兵权那刻,斩疆尘心里忽然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不用再背负那么多责任;沉重的是,他和沈辞安间的信任或许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