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阿哥所内，窗棂外的暮色刚漫进半分，便被暖阁里跳动的烛火截住
弘昼攥着案角那方青白玉卧牛笔搁，指腹反复摩挲着牛形憨态的纹路——这是母妃送他的物件，日日带在身边，此刻触着温润的玉质，心里的期待与担忧又翻涌了几分。
“太好了！明天总算能见到母妃了！”他猛地抬起头，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雀跃，可话音刚落，又悄悄蹙起眉，指尖无意识抠着笔搁边缘，“就是不知道母妃的腿伤怎么样了，先前听苏培盛公公说好了，可没亲眼瞧见，总不放心。”
坐在对面的弘玢刚写完最后一笔策论，放下狼毫时，目光落在弟弟紧绷的侧脸上，语气尽量放得平和：“你别太急，瑾母妃在圆明园里日日有汤药调理，还有云林、辛夷她们细心照料，安心养了这么久，腿伤肯定好得快。再说苏詹事前几日进宫回话，不也说瑾母妃已经能在廊下散步了？明日咱们去苏府，准能瞧见她好好的。”
一旁的弘历也停下了手中的书，指尖轻轻点了点书页上的批注，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没像弘昼那样直白表露，只顺着弘玢的话轻声补充：“嗯，母妃素来心宽，养伤时也不闲着，听说还琢磨着用珠子做了宫灯，想来精神头定是好的。明日见了，便知究竟。”
话虽这么说，弘昼还是忍不住晃了晃身子，视线飘向窗外——仿佛能透过层层宫墙，望见苏府廊下的光景，连夜里做梦，都盼着能早点见到母妃，跟她说说这阵子课业里的趣事，再问问除夕去玉翠楼的约定，到底还作不作数
……
……
雍正六年一月一日
晨光刚漫过苏府的琼花苑，若璃便已起身梳妆。镜前摊开的孔雀绿襦裙格外亮眼——交领上襦色如暖玉，襟间绣着朵粉白芍药，花瓣层层叠叠似要绽出绒光，花蕊处缀的细珍珠随动作轻晃，泛着莹润的微光；同色的齐腰裙缝着芍药瓣暗纹，走动时花纹若隐若现，整套衣裳裹着鲜活的艳色，将冬日的清冷都驱散了大半
云林为她梳了端庄的堕马髻，先插一支白玉蝴蝶步摇，蝶翼垂着细银链，一动便簌簌作响；再斜簪猫眼碧玺梅花簪，碧玺的流光映着晨光，衬得鬓边愈发莹亮；最后戴上珍珠碧玺耳坠，圆润的珍珠坠在耳尖，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满是精致温婉
……
“娘娘，三位阿哥和两位小公子已经在正房等着了！”云香快步从外间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苏老夫人、苏大人，还有大将军、苏詹事也都在呢，正说着您昨儿那盏珠灯呢！”
若璃刚将耳坠的搭扣扣好，闻言笑着挑眉：“这么快？他们倒比我起得还早。”说着便提起裙摆，脚步轻快地往祖父的正房去，裙摆上的芍药暗纹随动作轻晃，像带着一路的暖意
刚踏进正房门槛，便见暖阁中央围了一圈人——弘玢站在一侧，正温和地听苏承翊说些什么；弘历手里捏着块点心，偶尔跟苏承安搭两句话；弘昼最是热闹，正举着支糖葫芦，要跟苏承安比谁的“新年小玩意儿更有趣”，几个半大的孩子凑在一处，倒已熟络得像认识了许久
若璃忍不住笑出声，抬手轻轻点了点他们：“哇，看来咱们家的‘孩子军’，这就壮大队伍了？”
话音刚落，几道声音便同时响起——苏承翊、苏承安恭声唤“姑母”，弘昼蹦着喊“母妃”，弘玢、弘历则温声叫“瑾母妃”，暖阁里瞬间满是清亮的声音，连空气都跟着热闹起来
……
若璃望着弘玢几人凑在一处说笑的模样，指尖轻轻抵着唇角笑：“瞧这阵仗，今日出门怕是得多带些人跟着，免得几个孩子玩闹起来顾不过来。”
“放心，宫里的侍卫早有安排。”上首的苏敬铭放下茶盏，声音带着几分笃定，“他们送三位阿哥来时，还特意说了，会留两队人乔装跟着，既不扰了你们玩兴，也能护得周全。”
若璃闻言轻轻点头，刚要开口，手便被两只温热的小手同时攥住——弘昼晃着她的胳膊，眼底满是雀跃；苏承安也攥着她的袖口，眼神亮闪闪的，显然早已盼着出发
若璃被两人拽着，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揉了揉他们的头顶：“好了好了，这就出发！咱们先去玉翠楼赏玩，看看那些珠钗摆件；等逛累了，就去悦来酒楼用膳，他们家的松鼠鳜鱼可是出了名的；回头再绕去老字号味芳斋，尝尝他们新出的酥点——我听人说，这次还做了秋梨陷的，甜润又解腻，正适合这个时节吃。”
这话刚落，弘昼当即欢呼一声，拉着苏承安就往门外走，弘玢、弘历、苏承翊也笑着跟上，若璃被几个孩子围着，脚步轻快地往外去，暖阁里的笑声顺着门帘缝飘出来，裹着满溢的期待，连晨光都似更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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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那辆宽敞的乌木马车里，暖意融融。若璃斜倚在软垫上，身边围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弘昼挨着她左膝坐，手里正把玩着车壁上挂的穗子
苏承安凑在她右侧，时不时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偷看外头的街景
弘玢与苏承翊并肩坐在对面，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偶尔还会应和一句弘昼的玩笑
弘历则靠在窗边，指尖轻轻搭着车窗沿，目光跟着街上的灯笼转，眼底藏着几分轻快
云香、云林则带着食盒，坐进了后头那辆马车，好让若璃能安心陪着孩子们
车案上早已摆开了各式点心：粉白的杏花糕叠在青瓷碟里，透着淡淡的花香；琥珀色的山楂酥切得方方正正，咬一口酸甜开胃；还有裹着糖霜的茉莉蜜茶糕，掰开能看见细碎的茉莉花瓣；一旁的银壶里温着山楂饮，倒在玉杯里，清透的红色泛着暖意
若璃拿起一块茉莉蜜茶糕，递到苏承安手里，又给弘昼塞了块山楂酥，笑着说：“路上先垫垫，到了玉翠楼咱们慢慢逛，别空腹累着。”
弘昼咬着山楂酥，含混不清地开口，眼睛却亮闪闪的：“母妃！待会儿到了玉翠楼，我要给您挑件最好看的物件，让您能一直戴着！”
若璃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啊，不过也别急着给我挑，待会儿你们每个人都能选一件——玉翠楼可不止有珠钗，还有玉坠、玉佩、小巧的摆件，你们若是瞧上了什么，尽管跟我说。”
这话让苏承安瞬间睁大了眼，连弘玢、弘历都忍不住抬眼望过来，苏承翊更是悄悄坐直了些，显然都对“挑物件”多了几分期待。几人边吃边聊，偶尔传着喝口山楂饮，车厢里满是细碎的笑声，连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都似染上了暖意
不过半个时辰光景，马车便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稳稳停在街边。车外传来云林的声音：“娘娘，玉翠楼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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