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意欢也来了。”身着暮山紫朝霞纹浮光锦旗裙的沈眉庄接过话头，指尖轻轻拢了拢鬓边碎发，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若璃先前还和我念叨，说要好好检验下意欢的才思，瞧瞧这阵子没常伴左右，是不是生疏了些呢。”
坐在香见、玉妍身侧的黛玉闻言，忍不住浅浅一笑，目光望向若璃身侧的意欢，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分明漾着欢喜——她们三人因诗结缘，早盼着能在园中共赏景致、切磋笔墨
意欢唇边绽开温润的笑意，轻声应道：“我本是想着开春就递上娘娘给的白玉牌子，早些进园子来，和娘娘、黛玉一道赏杏花春馆那千株杏花盛开的景致。可转念一想，横竖也差这几日，索性便等着随皇上御驾一道来了，倒也省了来回折腾。”
……
这话一出，赫舍里明慧与钮钴禄如月的眸中齐齐掠过一丝惊讶
二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心底暗自思忖：这舒妃竟有凭玉牌随时出入圆明园的特权，还是太后娘娘亲授的，这份体面与恩宠，实在非同一般
……
“千株杏花？”巴林湄若听得眼睛发亮，当即放下手中的薄荷荷叶糕，指尖还沾着些许糕粉，便急切地转向玉妍，语气里满是好奇，“玉妍姑娘，你和香见姑娘平日就住在杏花春馆吗？那花开时得多好看啊！”
玉妍眉眼弯弯地解释：“春天的圆明园里，杏花春馆确实是顶好的景致。等到花期最盛时，微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就像下了场杏花雨，整个院落都笼罩在粉白的云雾里，连屋舍殿宇的屋檐都在花雾中若隐若现，别提多雅致了。”
一旁的香见也笑着点头附和，眼底闪过几分对春日盛景的怀念
……
“太后娘娘的万方安和才真是好看呢！”巴林湄若捧着茶盏笑出声，眼底还闪着初见时的惊艳，“坐落在水里，风一吹，檐下的风铃就叮咚作响，听得人心都跟着透亮了。”
“喜欢便好。”若璃抬眸看向她，眼底漾着几分故人相见的暖意——这姑娘，可是自己雍正五年秋在木兰围场结识的巴林云宛的亲妹妹
她回忆翻涌：“你呀，性子瞧着倒和你姐姐云宛一个模样。那年我初到围场，特意换了身宝石蓝织金缎的蒙古束腰长裙，学着你们蒙古小格格的样子，留着及腰长发编了细辫，额间坠着蓝宝石额饰，发尾还特意绑了个蝴蝶银铃，正牵着马打算四处逛逛，你姐姐就蹦蹦跳跳跑过来了，仰着小脸问我是不是瑾妃娘娘，还说我那银铃好看”
巴林湄若闻言更是惊喜，连忙放下茶盏，语气里满是雀跃：“嫔妾知道这后续！围场的事结束后，姐姐回巴林部落后就细细讲给七岁的我听了！她说娘娘还教她投壶，站在七步开外背身投掷，竟是百发百中，后来还送了她一只绿宝石蝴蝶铃，那颜色鲜亮得很，姐姐宝贝了好些年呢。那时父王都说，娘娘是宫里最和气、最没有架子的娘娘”
……
“竟还有这样的渊源，倒是巧了。”甄嬛与沈眉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眼底满是了然
赫舍里明慧、钮钴禄如月等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巴林湄若，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没曾想这位巴林小主竟与太后有这般早的交情，更未曾想，当年的太后竟是这般灵动鲜活、不拘俗套的性子
“嫔妾也听过娘娘在围场的旧事。”一直静立一旁的博尔济吉特·舒敏忽然开口，素来清冷的眉眼间添了几分真切的钦佩，“嫔妾的堂兄阿古拉当年也在围场，回科尔沁部落后总说娘娘心善勇敢，这份不顾自身安危的善意，实在让人敬佩。”博尔济吉特舒敏并未言明坠马一事，也不想太后娘娘回忆那段受伤往事
……
若璃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指尖轻轻拨弄了下发间垂落的碧玺流苏，语气里满是鲜活的笑意：“湄若、舒敏、昭华，你们三个本就惯常骑射，往后得空了正好结伴去百骏园跑跑马。这园子避暑的日子总共也不过四个月，趁着规矩松快，多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才好，别总闷在住处。”
巴林湄若闻言眼睛一亮，当即笑着点头应下，指尖不自觉绞着帕子，显然已在盼着策马驰骋的光景
博尔济吉特·舒敏素来清冷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对草原骑射的怀念；李昭华亦唇角轻扬，应声附和，想来早对园中的百骏园心向往之
若璃目光扫过玉妍与香见，又落回湄若三人身上，笑意更浓了些：“正好玉妍、香见也在这儿，如今总算有湄若、舒敏这两位同是部落来的姑娘作伴，再加上昭华这位武将之女，性子定是合得来的。”
香见闻言，眼底漾开浅浅笑意，那抹清冷气质也柔和了几分；玉妍则眉眼弯弯，当即转头看向湄若、舒敏与李昭华，眼里满是热络。三人亦是心领神会，朝着玉妍与香见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已然生出几分同好相投的亲近来
……
晰月亲昵地挨着若璃的胳膊，半边身子都倚在她肩头，一手端着玛瑙盏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海棠花饮，一手拈起块雪白的茉莉蜜茶糕送进嘴里，糕点的甜润混着花茶的清香在舌尖化开，她眉眼弯成月牙，吃得格外惬意
意欢与黛玉相视而笑，默契地一同走到另一侧的空座坐下，刚落座便低声聊起了近日读的诗稿，言语间满是知己相逢的投契
沈眉庄端着茶盏细细品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赫舍里明慧身上——她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神色沉静，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世家女子的端庄典雅，那份从容气度确实难得
视线转而掠过佟佳毓秀，见她始终端着温婉的姿态，指尖轻拢着帕子，倒也显得安分得体
甄嬛则含着笑意看向薛宝钗与张淑怡，见二人正轻声说着园中的景致，宝钗言语温婉通透，淑怡浅笑附和，举手投足间皆是娴静模样，不由得在心底暗赞一句“都是稳妥人”
……
若璃目光缓缓扫过廊下的八位嫔妃，从赫舍里明慧的端庄、钮钴禄如月的明艳，到薛宝钗的温婉、巴林湄若的鲜活，个个瞧得真切，随即眉眼一弯，笑着开口：“好啦，你们都是头一回来我这万方安和，我也没备什么贵重物件，倒给你们挑了些合用的东西。”
……
“皇额娘~”晰月立刻从若璃肩头直起身，眼睛亮得像缀了星子，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期待，指尖已不自觉攥紧了帕子
意欢闻言侧过头，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难得开口打趣：“你急什么？哪回娘娘备东西，少得了你的份？”
黛玉坐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看向晰月那副雀跃模样，眉眼弯起——这位慧嫔娘娘性子鲜活直白，又带着几分娇憨，确实讨太后喜欢，也难怪能得这般偏爱
“可不是嘛，见着有份可不能只算小辈。”甄嬛端着茶盏轻轻晃了晃，眼尾带着笑意看向若璃，“我和眉姐姐可都在这廊下坐着呢，要是漏了我们的，今日可饶不得你。”沈眉庄在一旁笑着颔首附和，眼底满是熟稔的打趣
……
这话一出，廊下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几分拘谨的气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若璃轻轻抬了抬下巴，眼底盈着狡黠的笑意，语气轻快：“哪次少了你们的~”说着便朝侍立在不远处的云香红珠吩咐，“云香，红珠，去把备下的软烟罗和凤尾纱取来。”
……
“软烟罗”“凤尾纱”——这两个名字刚入耳，廊下众人的神色便各不相同
软烟罗她们倒多有耳闻，知晓它既不似蝉翼纱那般轻薄透光，也没有月华纱、珍珠纱自带的莹润光泽，最是奇特处在于质地如烟雾般缥缈，穿在身上仿佛笼了一层朦胧薄雾，走起路来衣袂轻扬，端的是如梦似幻的意境
可“凤尾纱”三字一出，连见惯了珍奇料子的赫舍里明慧、钮钴禄如月与佟佳毓秀都齐齐愣住，眼底掠过明显的讶异——这般名号，她们竟从未听过
唯有薛宝钗指尖微微一顿，心头暗惊：父亲早年做皇商时曾提及过这等稀世面料，说是缎面上织着极精巧的凤凰羽毛图案，最绝的是每种颜色在不同光线下，都能显出尾羽的不同光泽与风姿，望去竟像有活的凤凰栖在衣间
……
“好啊，原是藏着凤尾纱这等宝贝，方才还说没备什么贵重物件，这是谁在哭穷呢？”甄嬛当即放下茶盏，眼尾带着笑意打趣道，“看来这次，我们可是沾了这八位新人的大光了。”
晰月和玉妍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眼底满是想一睹真容的急切
意欢与黛玉虽幼时听家中长辈提过只言片语，知道是极难得的料子，却也从未亲眼见过，此刻望向云香红珠那目光里也添了几分期待
……
待云香领着红珠、琥珀、玛瑙、绿蔓四人，将三十多匹软烟罗与凤尾纱依次铺开在廊下的梨花木长桌上时，廊内众人顿时被眼前的光景震得屏住了呼吸，紧接着便忍不住低低惊呼出声——那布料堆叠的光泽与质感，才让她们真切意识到，太后的身家竟已富庶到这般惊人的地步
……
这些料子竟是无一重复的花色：梅子青、碧山、松绿等各式绿调清雅温润，天水碧、宝石蓝等蓝系澄澈灵动，樱花色、丁香紫等粉紫韵致柔美，茉莉黄、桂黄等暖黄明媚亮眼，还有西瓜红、牡丹红、珊瑚红等十余种红，或浓烈或娇俏，搭配得错落有致
“好美啊！这就是凤尾纱！”晰月和玉妍凑在桌前，眼睛瞪得圆圆的，指尖轻轻拂过缎面——其上织就的凤凰羽毛图案精巧得近乎苛刻，最绝的是，无论光线如何变换，哪怕被廊柱稍稍遮挡，缎面上的尾羽都能透出不同的光泽与风姿，望去竟真像有凤凰振翅欲飞
……
赫舍里明慧、钮钴禄如月与佟佳毓秀站在一旁，心头暗暗心惊：单是凤尾纱就摆出了十几匹，这等稀世面料竟能随手拿出如此数量，苏家的底蕴实在深不可测
……
“我就说苏大学士和苏大将军最疼你。”甄嬛笑着端起茶盏，目光扫过满桌料子打趣道，“这般宝贝说拿就拿，怕是你库房里堆个七八间都装不下吧？”沈眉庄在旁连连点头，眼底满是熟稔的笑意
……
“这软烟罗摸起来好轻薄，当真像笼了层雾！”巴林湄若拿起一匹初荷粉的软烟罗，布料在指尖轻晃，朦胧的光泽看得人移不开眼
“可不是！你看这凤尾纱的尾羽，迎着光竟像活过来了！”张淑怡也忍不住惊叹，指尖轻点过一匹蝶翅蓝的凤尾纱
意欢、黛玉与香见围在软烟罗旁，细细端详着那缥缈的质地，确实如传闻中般如梦似幻，轻轻一拂便似能搅散一团烟霞
……
“都自己挑吧。”若璃倚在竹榻上，眉眼弯弯地笑道，“正好每人一匹软烟罗、一匹凤尾纱，趁着夏日天暖，多做两件轻薄衣裳，也算添个乐子。”
“那我们可就真不客气了！”甄嬛与沈眉庄相视一笑，当即起身走到桌前，甄嬛挑了匹暮山紫软烟罗配宝蓝凤尾纱，沈眉庄则选了天水碧软烟罗搭松绿凤尾纱
……
“多谢姑母！”玉妍和香见异口同声地道谢，玉妍一眼相中了石榴红凤尾纱与樱花色软烟罗，香见则选了宝石蓝凤尾纱配品月色软烟罗
……
“多谢太后娘娘！”众人纷纷躬身致谢，随后便陆续上前挑选
黛玉指尖细细摩挲着一匹葱白色软烟罗，纱料轻薄如雾，衬得她指尖愈发莹白，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凤尾纱，最终挑了匹雅灰色凤尾纱——素净底色上的羽纹在光下若隐若现，正合她清雅缥缈的气质
晰月挑了水红软烟罗与娇黄凤尾纱，意欢选了丁香紫软烟罗配郁金色凤尾纱
赫舍里明慧选了桂黄软烟罗与螺钿紫凤尾纱，钮钴禄如月一眼看中珊瑚红凤尾纱配柔蓝软烟罗
佟佳毓秀挑了银红软烟罗与藤萝紫凤尾纱，巴林湄若选了菡萏色软烟罗与孔雀绿凤尾纱
博尔济吉特·舒敏选了苍蓝软烟罗与焦橙凤尾纱，李昭华挑了月白软烟罗与蟹壳红凤尾纱
薛宝钗选了松黄软烟罗与西子色凤尾纱，张淑怡则取了藤黄软烟罗与落霞红凤尾纱
不多时，每人都捧着心仪的两匹料子，脸上满是欢喜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