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年十二月底除夕,乾清宫正殿早已被年味填满。檐下悬着的琉璃宫灯通体透亮,烛火映得灯上描金的“福”字与缠枝纹愈发鲜亮;殿内四角的鎏金铜炉燃着沉香与果香,清甜的气息混着暖炉的热气漫开来,驱散了殿外的凛冽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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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身着明黄织金龙纹暖缎常服,龙纹金线在灯光下泛着细碎光泽,端坐在上首龙椅上
身旁的琅嬅一袭正红色牡丹蜀锦旗装袄裙,裙上牡丹花瓣层叠饱满,金线勾勒的花茎缠绕其间,衬得她中宫气度十足,只是眉宇间隐约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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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两侧的紫檀木桌椅依次排开,宗亲们皆着暖缎常服,言谈间满是热闹
左侧首座的敦亲王一身黑褐色织金暖缎狼纹常服,狼纹暗纹透着几分武将的英气
身旁福晋穿柔蓝色木兰暖缎旗装袄裙,裙角木兰含苞待放,举手投足间温婉端庄
他们身旁的郡王弘旭、贝勒弘暄与弘晙,亦各着深青、宝蓝等色暖缎常服,坐姿端正,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隔壁桌的果亲王允礼性子素来闲散,只穿一身月白竹枝暖缎常服,竹纹清雅,衬得他愈发温润
福晋则是石榴红石榴花暖缎旗装袄裙,艳色的裙摆随动作轻晃,似有石榴花缀在裙间
八岁的小郡王弘澈挨着母亲坐着,一身宝石蓝绣飞鹰的暖缎兔毛领常服,领口的兔毛蓬松柔软,他手里攥着颗蜜饯,时不时抬眼看看殿内的热闹景象
慎郡王允禧与福晋正凑在一起小声说笑,眉眼间满是温和
允禧穿石青色暗纹暖缎常服,福晋则是浅紫色绣兰草的旗装,二人脚下的小郡王弘泽才五岁,裹着玄色描金暖缎兔毛领袄,小手正把玩着一只冰蓝翡翠嵌宝石喜鹊雕——那是去年若璃特意送到慎郡王府的玩意儿,翡翠通透,宝石闪着微光,弘泽宝贝得片刻不离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想着,等过一个时辰便离宫去圆明园,既能给若璃请安,也能让孩子多沾些园子里的暖意
最末一桌的定郡王弘玢身着石青色暖缎流云暗纹常服,流云纹低调雅致;福晋穿浅粉色绣芙蓉暖缎旗装袄裙,裙上芙蓉似带着晨露,温婉动人
他们身旁的小贝勒永安与锦华格格正凑在一起吃如意糕,永安穿青绿色描金山鸟暖缎毛领常服,山鸟纹栩栩如生
锦华格格的海棠色浮光锦绣葡萄藤袄裙,裙摆上的葡萄颗颗饱满,她小口咬着糕点,嘴角沾了点糕屑,模样憨态可掬
桌上的宴席早已布好,秋露白的酒液清透,葡萄酿带着酸甜果香,菊花酒则泛着浅黄光泽;水晶盘里盛着鹿尾烧、蒸肥鸭、糟狍子肉等菜式,连碟中点缀的蜜饯果脯,都是按宗亲们的喜好挑选的,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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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赫舍里氏,宜常在吧?”定郡王福晋忽然抬眼,看向对面席间一身杏黄色牡丹浮光锦旗装袄裙的明慧,语气里满是赞叹,“这般国色天香,坐姿又端庄典雅,倒真是难得。”
弘玢顺着福晋的目光看向明慧,目光掠过她身上那袭衬得人愈发明艳的杏黄旗装,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上首的琅嬅,面色依旧温润,心底却自有评判——他对四弟弘历的这些嫔妃,本就没什么好观感,唯独对舒妃叶赫那拉意欢与慧嫔高晰月多几分认可,只因为他清楚,这两位是若璃放在心上疼惜的人,性子与品行,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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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看那边,是钮钴禄氏荣贵人。”敦亲王福晋目光落在对面席间,指尖轻轻点了点,声音压得极轻,生怕打扰了殿内的热闹
敦亲王正端着酒杯浅啜秋露白,酒液清冽回甘,刚夹了一筷鹿尾烧送入口中,肉质细嫩醇香。听闻福晋的话,他放下筷子,抬眸顺着福晋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钮钴禄如月端坐席间,一身银红色暖缎绣金丝芍药旗装袄裙格外惹眼
银红的底色衬得她肤白胜雪,裙上金丝绣就的芍药花瓣层层叠叠,金线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连襟间缀着的细小珍珠都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整个人艳丽夺目,既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又带着一分贵气
可敦亲王只看了一眼,便缓缓移开视线,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论起宗亲辈分,早隔了多少代了,如今哪还攀得上什么关系。”
他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疏离——他生母温僖贵妃与姨母孝昭仁皇后的旧例在前,却从不愿借着家族渊源对后宫嫔妃另眼相看,在他看来,后宫与宗亲各守本分,才是最稳妥的相处之道
一旁的郡王弘旭恰好听见二人对话,转头凑到贝勒弘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好奇:“哥,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佟佳贵人佟佳氏?我听人说,这可是皇玛法的母家亲眷,出身够尊贵的。”他说着,朝佟佳毓秀的方向递了个眼神
弘暄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去,只见佟佳毓秀一身枣红色木兰旗装袄裙端坐席间,枣红的颜色沉稳大气,裙上木兰花纹用深红线细细勾勒,不似其他嫔妃衣饰那般艳丽,却自有一种端庄稳重的气质
她端着茶盏的动作从容不迫,即便殿内人声嘈杂,也始终眉眼平和,不见半分局促
弘暄轻轻点头,低声回应:“确实是佟佳氏。瞧着性子倒挺沉稳,不愧是出过太后的家族,气度就是不一样。”
敦亲王福晋的目光还在席间流转,忽然瞥见了角落里的博尔济吉特舒敏——那是她母族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此刻正端坐在那里,一身苍蓝色大雁暖缎旗装袄裙格外亮眼
苍蓝的底色自带清冷质感,裙上绣着的大雁展翅欲飞,纹路细腻逼真,衬得舒敏身姿挺拔,既有草原女子的大气,又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艳
仿佛心有灵犀,舒敏也恰好抬眼望来,二人四目相对,瞬间认出了彼此,随即默契地微微颔首,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无需多言,便藏住了同族相见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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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另一侧的嫔妃席位,亦是各有景致。意欢、晰月与青樱凑在一桌,三人衣饰清雅,自成一派
意欢穿浅绿色木兰暖缎旗装袄裙,木兰花瓣缀在裙摆,似带着春日的清新
晰月的水红色海棠暖缎旗装袄裙格外明艳,海棠怒放的纹样让她多了几分娇俏
青樱则是一身青色樱花暖缎旗装袄裙,樱花细碎点缀,衬得她眉眼沉静,愈发显露出沉稳气质。三人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语气轻柔,与周遭的热闹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不远处,巴林湄若、博尔济吉特舒敏与张淑怡坐在一起。巴林湄若的苹果绿绣飞燕暖缎旗装袄裙充满活力,飞燕灵动的纹路让她看起来格外活泼,正捧着茶盏与身旁的人说笑
张淑怡的藤萝紫绣丁香暖缎旗装袄裙则显温婉,藤萝缠绕的纹样雅致动人,她侧耳倾听,偶尔点头附和,姿态娴静
舒敏刚与敦亲王福晋打过招呼,此刻正端坐着,苍蓝色裙装与另外两人的鲜活色彩相映,倒也和谐
海兰、绿筠与薛宝钗的一桌,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海兰一身碧蓝色如意纹暖缎旗装袄裙,如意纹低调吉祥,衬得她性子愈发柔和
绿筠穿水粉色桃纹暖缎旗装袄裙,桃瓣粉嫩,满是温柔气息
最惹眼的当属薛宝钗,她身着娇黄色绣姚黄牡丹蜀锦旗装袄裙,姚黄牡丹是花中极品,绣在裙上华贵非凡,蜀锦的光泽让衣裙更显质感,衬得她气质雍容华贵又不失清雅浑厚。如今她已有八个月出头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让身姿多了几分圆润的柔美,瞧着格外端庄有福
慎郡王福晋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眼底带着几分对孕事的关切
敦亲王福晋也注意到这份特殊的气韵,暗自点头;而上首的琅嬅看到这一幕,放在膝上的手却悄悄握紧了帕子,指尖泛白——宝钗腹中的孩子本就被皇上看重,如今这般显眼,更让她心底的焦虑又添了几分
另一边,钮钴禄如月、赫舍里明慧与佟佳毓秀正围坐在一起品饮葡萄酿
如月的银红色芍药裙依旧艳丽,明慧的杏黄色牡丹裙端庄,佟佳毓秀的枣红色木兰裙沉稳,三人面前的酒杯里盛着浅紫色的葡萄酿,酒液晶莹,伴着偶尔的低语浅笑,倒也自在惬意
席间一角,白蕊姬与李昭华相邻而坐,气氛却与周遭的热闹截然不同。白蕊姬身着莲瓣红刺棠云锦旗装袄裙,裙上刺棠花用金线勾边,花瓣似带着露珠般鲜活,艳色衬得她眉眼愈发娇俏,只是眼底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身旁的李昭华则是一身月白色萱草纹旗装袄裙,月白本就素净,萱草纹绣得淡雅,更显得她气质清冷
她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神情间带着几分孤高的不卑不亢,可眉宇间却似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灰雾,连指尖摩挲茶盏的动作都透着几分滞涩——那是小产后留下的落寞,连除夕的热闹都难以驱散
白蕊姬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叹息,随之而来的是对琅嬅的恨意——琅嬅手段那般高明又阴毒,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李昭华的胎气变弱,最后落得小产的下场
她与海兰私下里反复琢磨,却始终想不明白,那稳固的胎象为何会突然衰败,更找不到半分能指向琅嬅的证据,这份无力感,让她愈发警惕,也更坚定了要护好自己与锦瑶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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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怎么还不到?”定郡王弘玢扫了眼殿门方向,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今日宗亲齐聚,唯独五弟弘昼迟迟未现身,倒与他往日热闹的性子有些不符
“嗨,弘昼那小子,定是想压轴出场,好让咱们都等着他呢。”慎郡王允禧闻言,笑着伸手摸了摸身旁弘泽的头,语气里满是打趣,“你瞧这满殿的人,可不就差他一个了?”弘泽被父亲摸得晃了晃脑袋,手里还攥着那只冰蓝翡翠喜鹊雕,小脸上满是懵懂
上首的弘历听到二人对话,眉眼间漾开一抹笑意,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带着几分轻松的调侃:“他再不来,朕备好给你们的礼,都得往后拖一拖,多等些时候才好。”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笑,而下方的琅嬅与众嫔妃却齐齐愣了愣——有礼?
众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讶,暗自琢磨着,难不成是皇上提前备好了年礼,要在除夕家宴上赏下来?
琅嬅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她掌着后宫中馈,从未听闻皇上有额外准备年礼的动静,若是真有赏赐,自己竟一无所知,这可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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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玢听得温雅一笑,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敦亲王也跟着笑出声,眼底满是了然
他们心里都清楚,弘历自小跟着若璃长大,性子里带着几分若璃的阔绰,对物质从不计较,出手素来大方,倒与先帝当年的做派如出一辙。爱新觉罗家的子弟,本就没有出手小气的道理
想着,宗亲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上首的琅嬅,眼神里带着几分微妙——可惜啊,这般大方的皇室,偏偏配了个吝啬又不愿花心思的皇后
她掌后宫这些时日,年礼敷衍,连公主选驸马的大事都能忘了,满心只盯着权柄,实在是糊涂得很,与皇上、太后的格局,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琅嬅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放在膝上的手又悄悄攥紧了帕子,指尖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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