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名为“新月”的医美中心像一根刺,扎在早川樱的心里。她知道那里是龙潭虎穴,贸然接近无异于自杀。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降谷零独自承受所有风险,而自己连他受伤的原因都只能靠猜测。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一个突破口。她将目标锁定在“新月”医美中心日常的物流配送和垃圾处理上。这些环节相对外围,接触人员复杂,不容易引起核心层的警惕,却可能泄露一些蛛丝马迹。
通过几天不眠不休的交叉对比和风险极高的外围侦查,她发现“新月”的医疗废物由一家名为“清源环保”的公司专门处理,而这家公司的运输车,会在每周三凌晨四点左右,途经一个相对偏僻的转运站。那里监控覆盖不全,是可能的机会。
这个周三,凌晨三点半,夜色浓重。早川樱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装,戴着帽子和口罩,如同幽灵般潜伏在转运站附近一个废弃的报刊亭后面。她手里拿着一个经过改装、能够快速扫描并复制特定频段RFID标签信息的小型设备。她的目标,是“清源环保”运输车上那些贴着特定标签的医疗废物箱。她不需要拿走实物,只需要获取标签上的流转信息,或许就能反向追踪到某些特定物品,比如,用于处理某些特殊伤口的药物或器械的来源和去向。
寒冷和紧张让她的手指有些僵硬,但她紧紧握着设备,眼睛死死盯着路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寂静无声。
终于,一辆印着“清源环保”字样的厢式货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转运站门口。司机下车,打着哈欠,开始慢吞吞地卸货。
就是现在!早川樱屏住呼吸,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利用货车的阴影和司机转身的间隙,迅速将设备靠近几个看起来与其他箱子略有不同的、密封更严实的废物箱。
[嘀——]轻微的读取成功提示音在她耳中响起。她心中一喜,正准备撤离。
突然,一道强光猛地从侧面打在她身上!同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
[陌生男声]:“不许动!警察!”
早川樱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两个穿着巡警制服的男人举着手电和警棍,正警惕地看着她。他们的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旁边阴影里。
[巡警A](厉声):“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把口罩摘下来!”
早川樱(内心OS):怎么办?亮明身份?但如何解释她一个公安部警官凌晨潜伏在此扫描医疗废物?这会引起更大怀疑!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另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慵懒和惊讶。
安室透(声音):“咦?这不是早川小姐吗?还有两位警官,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只见安室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他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装着牛奶和面包,像是刚结束夜班或者早起采购的样子。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快步走了过来。
[巡警B](疑惑地):“安室先生?你认识她?”
安室透(走到早川樱身边,很自然地侧身微微挡在她前面,对巡警露出无奈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是的,这位是早川小姐,是我的……朋友。我们约好早上一起去爬山看日出,可能是我记错了碰面地点,让她等久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早川樱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
安室透“对吧,早川小姐?抱歉让你久等了,还差点被误会。”
早川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在为她制造一个合理的、 albeit 蹩脚的理由!
早川樱(立刻顺着他的话,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略显尴尬和疲惫的笑容):“没、没关系,安室先生。是我自己没看清楚集合地点,走到这里来了。两位警官,不好意思,是个误会。”
两个巡警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安室透在附近口碑很好,又是毛利侦探的弟子,他的话有一定可信度。而且早川樱看起来也确实不像小偷小摸的人。
[巡警A](语气缓和了些):“原来是误会。不过早川小姐,以后这么早等人还是去明亮一点的地方,这里太偏僻了,不安全。”
早川樱“是,谢谢警官提醒。”
安室透(笑着):“给您二位添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他自然地拉起早川樱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带着她快步离开了转运站,走向他停在不远处的白色马自达。
他的手心很烫,熨帖着她冰凉的手腕皮肤,带来一阵战栗。早川樱任由他拉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刚才的惊险,而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和此刻不容置疑的掌控。
走到车边,安室透拉开车门,几乎是把她塞进了副驾驶,然后自己迅速绕到驾驶座,发动了汽车。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这片区域。
车内一片死寂。早川樱能感觉到身边人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那是一种混合着怒火和后怕的、极其危险的气息。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早川樱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手背上那道已经结痂却依然刺眼的伤痕,几天来压抑的疑问、担忧、以及被他再次“拯救”的复杂情绪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早川樱(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的手……还有那起摩托车事故……是不是因为追查绑架我的人?”
安室透(降谷零)的身体猛地一僵,但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只是将油门踩得更深,车子在空旷的凌晨街道上加速。
他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认,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早川樱情感的闸门。
早川樱(情绪激动起来):“你说话啊!降谷零!为什么要这样?!一边用最伤人的方式推开我,一边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我做这么多!你把我当什么?需要你小心翼翼清除掉的麻烦吗?!还是你觉得我永远都只能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跟不上你脚步的警校同期?!”
她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河边一处无人的堤岸旁。引擎熄灭,四周只剩下河水流动的微弱声响和车内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降谷零依然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胸口剧烈起伏。早川樱的哭喊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降谷零(猛地转过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而痛苦):“那你要我怎么样?!告诉你我每天都在担心你会不会因为靠近我而出事?!告诉你我看到你受伤比我自己挨枪子还难受?!告诉你我他妈恨不得把那些敢碰你的人全都碎尸万段?!!”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情感。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赤裸裸地宣泄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在乎。
降谷零(双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早川樱!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任何一点软肋,任何一点在意,都可能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都可能让你万劫不复!我除了推开你,除了用最混蛋的方式让你恨我、远离我,我还能怎么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被我拖进地狱吗?!”
他吼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眼角似乎有某种湿润的痕迹一闪而过。
早川樱怔住了,忘记了哭泣。她看着他痛苦而疲惫的侧脸,听着他那些几乎是绝望的告白,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在这一刻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心疼和理解。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的冰冷,他的伤害,他那看似不可理喻的掌控欲,背后藏着的,是这样沉重而绝望的守护。
车厢内陷入了另一种沉默,不再是冰冷的对峙,而是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无力。
过了许久,早川樱才轻轻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早川樱“降谷零,你听好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早川樱“我不是你需要清除的麻烦,也不是跟不上你脚步的累赘。我是早川樱,是警察,是你的同期,是……和你一样,选择了与黑暗抗争的人。”
她直视着他震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早川樱“你的地狱,我不怕。但我不要你一个人扛。我不要你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我。如果前方是深渊,那就我们一起跳。”
她的目光灼灼,如同暗夜里最亮的星辰,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和……他从未敢奢望过的,并肩而立的勇气。
降谷零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泪痕未干却无比坚定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他筑起的所有高墙,他赖以生存的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在她这番如同誓言般的话语面前,轰然倒塌。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无法言说的珍视和颤抖,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这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晨光熹微,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他们坐在车里,一个不再追问,一个不再伪装,在经历了无数的伤害、误解和生死考验后,终于在这一刻,撕开了所有隔阂,读懂了彼此沉默外表下,那份同样炽热而笨拙的心意。
尽管前路依旧黑暗漫长,但至少在此刻,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