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巷子里打转,槐花瓣落在陈亦楠的白T领口,带着点清甜的痒,喉结又动了动,才想起攥在手里的水果糖——糖纸被汗浸得发皱,指尖一捏就响。
转身往巷尾走时,篮球在掌心磕了磕,泥点蹭在指腹也没在意。汽水铺的玻璃门被风顶得吱呀响,老板抬头瞅他:“刚打完球?白桃味就剩最后两瓶了。”他手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说:“都要。”
冰凉的玻璃瓶贴在发烫的耳尖,他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明明自己喝不完,却总想着刚才那抹浅蓝说“甜得刚好”时弯起的眼尾。拎着两瓶汽水往回走,老槐树下还留着几片花瓣,他蹲下来捡了片完整的,夹进没开封的糖纸里,指尖轻轻压了压。
正起身要走,帆布包金属拉链的轻响忽然从身后传来。陈亦楠猛地回头,就见那抹浅蓝又出现在巷口,帆布包没拉严,露出半张画纸的边角——上面隐约是棵老槐树,树底下还画着个夹篮球的身影,衣角沾着片槐花瓣,和他领口那片几乎一模一样。
“忘拿速写本了。”她快步走过来,指尖在帆布包侧兜摸了摸,抬头时看见他手里的两瓶汽水,眼尾又弯了:“真买啦?”陈亦楠攥着汽水的手紧了紧,把其中一瓶递过去,声音比刚才稳了点:“刚好多一瓶,你……要不要尝尝?”
她接过瓶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风又卷着槐香过来,吹得画纸从帆布包里滑出半张,她慌忙去扶,陈亦楠也伸手帮忙——指尖同时按在画纸边缘,触到纸上那个夹篮球的身影时,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没忍住笑了。
“原来你画的是这里。”陈亦楠盯着画纸上的老槐树,声音轻得像怕惊走风里的槐香。她把速写本塞进包里,拧开汽水瓶盖,气泡“滋滋”地冒出来:“上周路过就想画了,今天刚好碰到风好。”
瓶口碰了碰他的瓶子,她仰头喝了口,睫毛上还沾着阳光:“果然没骗你,甜得刚好。”陈亦楠跟着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却觉得心里比刚才更热了——他低头看了看糖纸里的槐花瓣,又看了看她浅蓝裙摆上沾着的草屑,忽然开口:“明天……风应该也会来吧?”
她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指尖点了点他手里的糖纸:“说不定还会带槐花瓣来。”说完,她把没喝完的汽水递给他:“画稿要赶不及啦,这个……下次再还你?”陈亦楠接过瓶子,看着她转身跑向巷口,浅蓝裙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片槐花瓣。
陈亦楠抱着篮球往学校走时,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开封的白桃汽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浸湿了掌心,却没舍得松开。刚拐进校门,就被同班的男生拍了下肩膀:“楠哥,刚去哪儿了?晚自习都快开始了!”他慌忙把汽水往书包侧兜塞,耳尖又热了热:“没去哪儿,绕了点路。”
教室后门虚掩着,他轻手轻脚溜进去时,晚自习的铃声刚响。刚把篮球放在桌下,就瞥见前桌女生正低头翻速写本,浅蓝的发绳绑着马尾,发梢还沾着点没拍掉的槐花瓣——是她。陈亦楠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手里的笔捏了半天,才想起要掏课本。
讲台上老师在讲题,他却总忍不住往前面瞟。余光里,她正低头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偶尔飘进来的槐香,比晚自习的蝉鸣还让人分心。忽然,她像是察觉到什么,笔尖顿了顿,偏过头往后看了眼——两人目光撞在一起时,陈亦楠猛地转回头,盯着课本上的公式,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下晚自习的铃声一响,教室瞬间热闹起来。陈亦楠磨磨蹭蹭收拾书包,眼角却盯着前桌的动静——她正把速写本放进帆布包,拉链拉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笔:“今天的汽水,谢啦。”他刚要说话,就见她从帆布包里拿出片压平的槐花瓣,轻轻放在他的课本上:“下次风来的时候,再还你汽水钱?”
他捏着那片槐花瓣,指尖都在发颤,看着她背着帆布包走出教室,浅蓝的裙摆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回话。低头看着课本上的槐花瓣,又摸了摸书包侧兜里的汽水,忽然觉得,今晚的晚自习,好像比平时短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