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着从四面八方袭来,大雪像是被风吹散的鹅毛,在空中肆意飞舞。少年跪在一片无垠的雪白之中,衣袍早已湿得透彻,那原本厚实的布料此刻却像是一层冷冰冰的壳,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有些落在他的头顶,有些黏在他的肩膀,还有些轻柔地覆在他的脸颊上,与那些未愈的伤痕交织在一起。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寒冷的空气像是锋利的小刀,直直刺进他的肺腑。他的牙关咬得死紧,咯咯作响,仿佛这样能将所有疼痛和寒冷隔绝在外。
为什么同样是父皇的儿子,他们能够享受锦衣玉食,而自己却连为发高烧的弟弟请一位太医都困难重重,非得跪在这里苦苦哀求,才能让太医勉强答应医治?
就在这时,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他没有理会,那只手指又再次戳了过来。萧若瑾不耐烦地伸出自己的手指想要阻止这个动作,但可能力道稍大了些,小女孩就这样脸朝下扑进了雪地里。
因为穿得太过厚重,小糯米团子手脚并用地挣扎了快半刻钟,最终也没能爬起来。她可怜巴巴地喊着,声音软软的,像只小奶猫:“哥哥……扶扶……阿莲……”
萧若瑾叹了口气,伸出手把她从雪里拉了出来。阿莲站起身时,身上还粘着一圈雪,圆滚滚的模样活像个裹了糖霜的糯米糍。她没顾得上拍掉身上的雪,而是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肉乎乎的手指尖轻轻蹭过萧若瑾脸上的结痂,小奶音软得发颤:“哥哥,疼吗?阿莲吹吹就不疼啦。”说完,她撅起小嘴,轻轻对着那道伤痕呵气,温热的气息混杂着细碎的雪粒,落在他冻得僵硬的脸颊上。
可萧若瑾却猛地偏过头,指尖还残留着她斗篷上狐裘的温暖——那是皇后特意让人给她缝制的,毛色光亮柔顺,衬得她仿佛是只被精心呵护在暖阁里的小狸奴。他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袍,布料硬邦邦地贴在身上,连袖口都被磨出了毛边,嗓音低沉沙哑:“别碰我。”
阿莲被他突如其来的冷硬语气吓了一跳,眼眶瞬间泛起了水雾。但她还是踮起小短腿,把怀里揣着的暖手炉往他怀里塞,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口:“哥哥冷,阿莲的暖炉给你。皇后姑母说,这个能暖身子。”暖手炉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针脚细腻,一看便是宫里最好的绣娘所作,与他身上粗糙的布料形成了鲜明对比。
远处忽然传来尖细的唱喏声,萧若礼带着一众宫人路过,玄狐皮大氅披在身上,手里还把玩着一块暖玉。他瞥见雪地里的萧若瑾,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六弟还在这儿跪着?父皇早就去看二哥了,你就算跪到明年,也没人会管你们这两个废物皇子。”
阿莲一听,立刻松开萧若瑾的袖口,小小的胳膊挡在他身前,像只炸毛的小奶猫:“不许说六哥哥!若礼哥哥坏!”虽然年幼,但她是皇后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宫里没人敢对她不敬。萧若礼皱了皱眉,却也没有真的跟她计较,只是轻蔑地看了萧若瑾一眼,转身离去。
萧若瑾望着阿莲小小的背影,心口像是被雪刺了一下。她是皇后宠爱的明珠,而自己不过是个连父皇面都见不到的弃子,两人之间隔着的是无法跨越的云泥之别。他猛地推开阿莲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偏执:“我不需要你的东西,也不用你护着。你回去,回你的暖阁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