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鎏金香炉里吐出细而直的轻烟,氤氲着龙延香沉甸甸的暖腻,缠裹在紫宸殿每一根雕梁画栋间。百官垂首屏息,金砖地面光可鉴人。映出穹顶藻井的繁复阴影,也映出丹陛之上那片耀目的明黄。
沈怀瑾斜倚在龙椅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赤金扶手,目光越过御案前、喋喋不休,奏请选秀以充后宫的老臣,准落在左侧首位的䢷道身影上
他的丞相,宋清宴
那人穿着一身绛紫官袍,玉带束着一段青瘦腰身,鸦羽般的鬓发衬得侧脸白玉无瑕。此时正微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捧着的茶盏里,长睫敛去所有情绪,仿若朝堂上这番关于皇帝子嗣、后宫空虚的激烈谏言,与他毫无关系
像一尊冷玉雕成的像,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可沈怀瑾知道那层冰冷表皮下的肌理是何等柔软一一至少在他夜复一夜的绮念里,是的。
七年。他稳坐这龙椅已经七年,也夜夜想着龙椅旁这道身影,想了七年。
沈怀瑾心中那股无名的燥火又窜起来,烧得他喉头发干,敲击扶手的指尖顿住。殿内老臣还在引经据典,声音嗡嗡作响,吵得他心烦意乱。
一位老臣开口道“一一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无嗣啊!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广纳贤淑,开枝散叶!”
几位老臣跪伏在地,声情并茂。
沈怀瑾(皇帝)(突然笑了一声)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瞬间掐断了所有嘈杂。整个紫宸殿静得落针可闻。
沈怀瑾(皇帝)(慢悠悠的坐直了身体,宽大的衣袍摆扫过案几,目光如同实质,缠绕在宋清晏身上,一字一句清晰的砸在金砖上都能听见回响)选秀?何必如此劳民伤财
沈怀瑾(皇帝)朕看丞相就才色双绝,有他日日在眼前,六宫粉黛也不过如此,何必再充那些虚名
轰一一
如同冰水泼入滚油,死寂的朝堂瞬间被无形的波澜炸开。百官骇得魂飞魄散,个个瞠目结舌,却无一人敢抬头直视天颜,更不敢去瞧丞相此刻的脸色。
噗嗒一一
一声脆响。是玉瓷破裂的清音。
宋清晏(丞相)(手中那盏温茶终究没能捧住。溅湿了他紫色官袍前襟,碎瓷片在他脚边迸开,一片狼藉。猛的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白的近乎透明,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眼里,碎裂出的全是惊惶与难以置信)
沈怀瑾(皇帝)(心头那点郁闷的燥火,奇异的被这片惊惶抚平了些许。近乎贪婪的捕捉着那人脸上一闪而逝的碎裂,唇角弯起,语气却慵懒依旧)瞧,朕的丞相都被激动的失态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沈怀瑾(皇帝)(起身,不顾身后满殿的死寂和那些快要压抑不住的抽气声,明黄的袍角一晃,消失在丹殿之后的帘慢中)
……
夜间的丞相府书房,冷寂得渗人。
窗棂外风声疏狂,刮得的庭院树枝桠呜呜作响,更衬得室内一灯如豆,摇摇晃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