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

“哎，你们听说了吗？”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洒在宫婢处的院落里，几个小宫女趁着忙碌前的空隙，悄悄聚在一起闲聊。

“听说什么呀？”几个年纪稍小的宫女围着一个年长些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延禧宫新来的那个宫女，据说是被皇后娘娘赶出去后，又被娴妃娘娘要回来的。”年长的宫女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得两位主子这般看重……”

“都很闲是吗？还有功夫在这儿嚼舌根？”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吓得几个宫女浑身一颤，连忙低头认错。“你，你，还有你，去给娴妃娘娘备早膳。剩下的都去挑水。”魏璎珞原本只是路过，想听听这些新人在议论什么，却没想竟听到了自己的闲话。

“是。”方才还叽叽喳喳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魏璎珞轻叹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忽然被人轻轻拉住手臂。来人脚步极轻，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璎珞，在这里可曾受委屈？”傅恒已有好些日子未见魏璎珞，眼中的思念几乎要满溢出来。

“傅恒？你怎么来了？”魏璎珞略显惊讶，“我一切都好，在娴妃娘娘这儿当差，倒也便宜。”

傅恒闻言松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心想着为姐姐报仇。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这条路上，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此话怎讲？”魏璎珞迟疑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傅恒的双眼，仿佛要从中读出答案。

“有人命我暗中调查当年之事，还安排我在日常琐务中搜集证据。我想这些点滴积累，终将成为一柄利刃。”傅恒缓缓道来，说完后不禁有些紧张地观察着魏璎珞的神情。

“……能调动侍卫处办事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魏璎珞心下一沉，莫非是想作为未来要挟自己的筹码？

“你想得不错，但其中另有隐情，眼下还不便细说。未来的路一定会越走越明亮，璎珞，你要信我。”傅恒语气坚定。

“但愿如此。”魏璎珞心中百感交集，种种情绪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傅恒这般笃定，若最终事与愿违，岂不是要让他寒心？

“璎宁，水洒了。”娴妃淡淡推开悬着的茶壶，魏璎珞这才猛地回神，连忙跪下请罪。

“本宫知道傅恒侍卫今日来找过你，但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娴妃轻抿一口茶，语气平静。

“奴婢明白。”魏璎珞心知与娴妃的约定，表面上是为扳倒高贵妃，实则不过是绝境中的权宜之计。但娴妃待她确实不薄，平日里也多有关照。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跪在娴妃身旁低语几句。娴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波动，她含笑唤起魏璎珞：“近日皇上那边送来些上好的丝线，你去绣房清点一下。”

魏璎珞对上娴妃含笑的眼眸，顿时心领神会，领旨退下。

“嬷嬷，我奉娴妃娘娘之命来查验料子，还请代为通传。”刚到绣房，魏璎珞就见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门口。

张嬷嬷为难道：“今日高贵妃突然来挑料子，我好说歹说，这才被赶了出来。”说完给魏璎珞递了个“自便”的眼神，便匆匆离去。

高贵妃动作倒是快。魏璎珞退至绣房旁的亭中等候，待那群人离开后，才小心地走进绣房。

“果然。这五捆细线若经绣娘之手，定然粗细一致。您手下的人办事，可真是不周到啊。”魏璎珞掂量着线团，心下暗笑。

才入夜，宫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钟粹宫却突然传来喧闹声。

“皇上……储秀宫的人又来请第三回了。”李玉来回踱步，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

“啧，真是事多。摆驾。”我将书案随手一拍，批阅奏折本就烦心，更无暇理会这些琐事。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高贵妃柔弱地依在我怀中，眼中泪光盈盈，好不可怜。“您瞧这尊送子观音像，臣妾从家带来多年，一直好生供奉，今日却发现竟碎成这般模样。”

“宫人可查出了什么？”这佛像碎得难以拼凑，加之清朝极重佛道，我不由微微皱眉。

“皇上，高贵妃的贴身宫女芝兰求见。”

芝兰一进殿便“扑通”跪地，目光在娴妃身旁的魏璎珞身上停留良久。我自然注意到她的异常，如她所愿开口道：“有何要奏？”

“皇上，是璎宁宫女今早来给娘娘送东西时撞碎的。只要查验她的手，必定能发现被佛像割破的伤口。”芝兰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来人。”几个宫人立即上前翻开魏璎珞的手——果然有一道显眼的伤口，血痂尚新。

“娴妃，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高贵妃佯装恼怒，嘴角却掩不住一丝得色。

“皇上，还请细看这佛像碎片。”娴妃从容跪下，丝毫不见慌乱，“臣妾觉得这碎片上似有淡淡香气，好生熟悉。”

高贵妃脸色骤变，急忙向芝兰使眼色。芝兰会意，连忙道：“娴妃娘娘许是闻错了，这味道怕是璎宁姐姐香囊上的。您主仆二人朝夕相处，自然觉得熟悉。”

“爱妃，朕倒觉得你今日身上也散发着类似的花香？”我低头轻嗅，察觉两种香气惊人地相似。

“回皇上，臣妾今日新用了桂花发膏，皇上喜欢？”高贵妃没想到皇上忽然夸赞，心下稍安。

“传制发膏的宫人来辨认一下。”我察觉怀中人身形一僵，便知所料不差。

宫人办事利落，来的小宫女还不明就里，脱口而出：“这不就是近日宫中制的桂花油的味道吗……”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高贵妃面色铁青地瞪着小宫女，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穿。

“爱妃，还有何话说？”我只觉疲惫不堪，劳累一日还要看她演这出戏。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高贵妃扑跪在我腿边，泪落如雨。

“将人带回钟粹宫，等候发落。”李玉适时上前请示。

“那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我看着魏璎珞说。

“回皇上，是今早为娘娘采花是不小心刮破的。”魏璎珞不卑不亢地答道。

“会养心殿。”我也不欲多说。

娴妃微笑着看完这场戏，躬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起身时，与魏璎珞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