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场,总逃不过适逢其会的宿命,像一阵猝不及防的风,裹挟着年少的心悸,就这样撞进岁月里。
俗套的“fell in love”,偏生是年少喜欢的注脚。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喜欢本就混沌得像雾里看花,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可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一眼沉沦,自此心像揣了只慌不择路的小鹿,他成了你青春剧本里,拼尽全力却触不可及的男主角,是藏在日记本褶皱里,不敢宣之于口的秘语。
夕阳像揉碎的金箔,透过斑驳的窗台,跳跳停停落在课桌上,又委委屈屈滑向地面。悬浮的尘埃在光影里跳着慢舞,教室里的喧闹像隔了层毛玻璃,渐渐模糊。天地骤然安静,只剩江禾妤急促的呼吸,和胸腔里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光线温柔地攀着少年的轮廓,给他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边,整个人被裹在明晃晃的夕阳里,晃得人眼睛发酸,心也跟着发软。
他比夕阳更灼眼,身上漫出来的光,像潮水般涌过来,瞬间把江禾妤淹没。她望着他,眼里映着的,全是夕阳下初见时,那个让心跳失控的剪影,连呼吸都沾染上了慌张的甜。
许芳玲我不过出去讲道题,你们倒要把房顶吵掀!
班主任许芳龄的嗓音,像块石头,猛地砸进这方小心翼翼的温柔里,碎了满室的静谧。
等江禾妤再慌乱地转头望窗外,少年的影子早融进走廊的空荡里,只剩楼下操场,偶尔传来几声刺破云霄的哨响,像是这场心动余韵的回音。
这节社团活动课,说穿了是学校给特长生铺的路。球类、棋类、绘画、合唱、舞蹈的队伍里,挤满了闪闪发光的身影;单科拔尖的同学,也钻进拔高班打磨锋芒。剩下的同学,自发凑成“阳光跑操社会”,在操场跑上两三圈,便把场地让出来自习。社团本就难得开课,下雨、月考、老师开会、学校临时安排,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让社团课泡汤。像江禾妤这样,没拿得出手的特长,成绩也平平无奇的,自然没资格挤入社团,放眼全班,半数同学都和她同路。
自习时,老师提前布置作业的习惯,倒成了江禾妤的小确幸。
下课铃响,社团课收尾,放学的喧闹漫进教室。一道逆天的大长腿迈过门栏,一米八五的个子,在初中校园里格外惹眼。他抱着篮球,刚在球场疯跑过,浑身淌着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进门时,热浪裹着他涌过来,江禾妤都觉空气里浮着细密的汗珠。他随手拽了拽汗湿的头发,几滴汗珠“吧嗒”落到江禾妤桌上——是她同桌,蒋屿桑。
江禾妤擦干净桌上汗珠,递过一包纸。
江禾妤擦擦汗,别滴我桌上,嫌你。
蒋屿桑咧着嘴笑。
蒋屿桑明明是关心我,偏要找借口。
擦完汗,顺手把纸巾塞回她手里。蒋扶桑总指使她丢垃圾,她骂骂咧咧,却也习惯。可想起这话,又气呼呼把纸巾扔回去,傲娇道。
江禾妤少自恋!我才不关心你,我又不是你佣人,别想偷懒!
各科科代表把作业铺满第四块黑板时,江禾妤坐在第一组第一排的门旁,被门框挡得死死的,连黑板的影子都瞧不见。
江禾妤往旁边瞄了一眼,眼疾手快凑上去。
江禾妤拿来吧你!借我瞅瞅作业是啥!
蒋屿桑梗着脖子嚷嚷。
蒋屿桑凭啥借你?你谁啊!
嘴上凶巴巴,手却没真藏起来。
江禾妤作势要看,别看蒋屿桑的字龙飞凤舞像天书,可做为同桌的她,早练成“辨字破译术”,说真的,那些字也没丑到没法认。
蒋屿桑练字拿过书法奖,楷体端方、行书潇洒,偏偏考试时也这么“随性”,活像故意“伪装”的小叛逆,成了班里茶余饭后的小笑料。
江禾妤撞撞蒋屿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江禾妤我今天撞见五班帅哥了!你认识不?
蒋屿桑五班能有帅哥?除了几个学霸,谁能算帅哥?天天藏在书堆里,见不到露面的,能叫帅哥?
说着,伸手夺走江禾妤手里自己的小本本。江禾妤白他一眼,伸手去抢。
哎!我还没看完呢!你这人咋这么小气!切——信不信由你,我今天真看见大帅哥了!
收好书包排队时,江禾妤蹦蹦跳跳地喊。
江禾妤我今天见到温亦珩了!
蒋屿桑上次春游不是指给你看过?这有啥好稀奇的。
江禾妤晃着书包,眼睛弯成月牙。
江禾妤这次不一样!是那种……fell in love的感觉!懂不懂呀你!
樊诗宜啊——真的假的!你这就心动啦?
扯着嗓子叫嚷的,是江禾妤的“好基友”樊诗宜,标准“恋爱脑”,逮着点苗头就能幻想出一场恋爱剧。
千万别急着认定,江禾妤对温亦珩是一时头脑发热的fell in love。这场乍看突如其来的心动,实则是蓄谋已久的暗恋。藏在无数次课间的悄悄张望里,藏在操场远远的目光追随里,藏在每一次听到他名字时,骤然加快的心跳里,像颗埋在心底的种子,只等夕阳那缕光,便疯了般破土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