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秋风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扑进教室时，陈浚铭正趴在课桌上跟数学题较劲，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半天，还是没绕明白辅助线该往哪儿添。后颈忽然被轻轻戳了一下，他没回头，含糊地嘟囔：“别闹，算不出来呢。”

身后的陈奕恒却没停，又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发旋，声音带着点笑：“抬头看看。”

陈浚铭不情不愿地抬眼，就见陈奕恒举着个剥好的橘子递到他面前，橘瓣被撕成小巧的一瓣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陈奕恒指尖，连带着那抹橘色都暖融融的。“刚算到哪步了？”陈奕恒把橘子塞他手里，顺势凑过来看他的草稿纸，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这里，你试试连接AC，三角形内角和就用得上了。”

指尖在纸上点了点，带着微凉的温度。陈浚铭咬了口橘子，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刚才还烦躁的心思忽然就静了。他偷偷偏过头看陈奕恒，对方正专注地看着题目，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桂花的香混着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比橘子还甜。

“谢啦。”陈浚铭小声说，把手里最完整的一瓣橘子递到陈奕恒嘴边。

陈奕恒张嘴咬进去，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不客气，陈同学下次算题别皱眉头啦，不好看。”

窗外的桂花又落了些，飘在窗台上，像撒了把碎金。陈浚铭低头继续写题，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草稿纸边缘不小心被笔尖划出个小小的弧度，像藏了个没说出口的笑。

放学铃响时，陈浚铭刚把最后一道题的步骤抄完，抬眼就见陈奕恒正把他的书包往自己肩上甩。“我自己能背。”他伸手去抢，被陈奕恒侧身躲开。

“走了，去车棚。”陈奕恒拎着两个书包往门口走，校服袖口蹭过走廊栏杆，带起片落在上面的桂花。陈浚铭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糖递过去：“刚小卖部买的，橘子味的。”

陈奕恒接过来剥开糖纸，没立刻吃，反而凑到陈浚铭嘴边：“你先尝。”糖粒的甜香混着他说话时的气息飘过来，陈浚铭愣了愣，还是低头咬了一小口——比中午的橘子更甜些。

等陈奕恒把剩下的糖含进嘴里，两人已经走到车棚。陈奕恒推着自行车出来，脚撑在地上偏头看他：“上来？”陈浚铭犹豫了下，还是抓住了后座的栏杆。

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路，秋风把陈奕恒的声音吹得轻轻的：“明天数学小测，不会的题记得提前问我。”陈浚铭“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栏杆，忽然发现后座垫上沾了片桂花，他小心地拈下来，别在了陈奕恒校服的口袋上。

陈奕恒像是没察觉，只是骑车的速度慢了些。风里的桂花香好像更浓了，连带着嘴里的橘子糖，甜得让人想把这一路走得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