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般的关心

推开门的瞬间，玄关的灯自动亮起，暖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一长一短。李东东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哥哥轻轻拽了下胳膊，他下意识绷紧的肩膀，在触到对方温热掌心时，悄悄松了半分。

李羲承你先坐会儿。

哥哥的声音比平时轻，没提刚才的事，只转身往厨房走。冰箱门打开又合上的声响很轻，接着是奶锅放在灶上的“咔嗒”声，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牛奶很快泛起细密的小泡，飘出淡淡的奶香。

李东东坐在沙发边，手指还攥着衣角，眼睛却忍不住往厨房瞟。他看见哥哥拿了个带小熊图案的杯子——那是他去年生日时想要的，哥哥当时嘴上说“幼稚”，却悄悄记在了心里。

没过多久，哥哥端着牛奶走过来，小心地吹了吹才递给他。

李羲承慢点喝，别烫着。

杯壁的温度刚好，温热的牛奶滑进喉咙，连带着心里那点别扭的滞涩，也慢慢化了些许。李东东低头抿着奶，没看见哥哥盯着他发旋时，眼底悄悄松了的那口气。

哥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空杯子的边缘，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果盘里，半天没说话。等李东东把最后一口牛奶咽下去，他才慢悠悠开口，声音带着点刻意的随意。

李羲承中午回来的时候看你睡的好像很不舒服，是……没睡好吗？

李东东捏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内心的波澜透过指尖传递到了杯壁上。昨日的他，被矛盾与别扭的情绪缠绕得几乎喘不过气，那些纷乱的思绪如同无形的丝线，在胸腔里拉扯、交织，令他难以平静。

李东东睡的挺好的……

哥哥抬眼瞅了他一下，没戳破那点小别扭，只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李羲承以后睡不着可以喊我。

李东东轻轻点了点头，那乖巧的模样，恍若昨日般唤起了李羲承心底深藏的记忆——小时候的李东东，也是这般听话又活泼，对他绽开的笑容让人不由得心头一软。

李羲承的指尖还停在刚揉过李东东发旋的位置，那点柔软的触感像带了温度，顺着神经往心里钻。他望着弟弟低头摆弄空杯子的侧脸，记忆忽然跳回好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小小的李东东攥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要吃草莓，连说话都带着奶音，眼神亮得像揉了星光。那时候他就喜欢把弟弟护在身后，会把最大的草莓挑给他，会替他挡住邻居家凶巴巴的狗，会在他睡觉踢被子时悄悄帮他掖好被角。

那时候他以为这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在意，直到后来李东东慢慢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朋友，会跟别人分享心事，不再事事依赖他。某个瞬间，他看着弟弟和同学笑着走远的背影，心里竟翻涌起陌生的滞涩——他不喜欢弟弟的注意力被别人分走，不喜欢弟弟对别人露出那样毫无防备的笑，甚至不喜欢弟弟偶尔反驳他的话。他开始下意识地干涉弟弟的选择，会以“为你好”的名义替他规划周末，会旁敲侧击地问他和朋友的相处，连弟弟晚回家半小时，他都会在玄关等得心神不宁。

刚才递牛奶时，他看见弟弟耳尖泛红的模样，和小时候吃了甜东西的反应一模一样，那份乖巧又软又韧，像根细丝线，轻轻拽着他的心脏。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份感情早已经越过了兄弟的界限。他想要的不只是做弟弟的依靠，还想成为他世界里唯一的重心，想让他所有的情绪都与自己有关，想把他牢牢护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和依赖，也只能对着自己展露。

这份念头藏得太深，连他自己都不敢细想，只能借着“哥哥”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怕吓到弟弟，更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后，连现在这样守在他身边的资格都会失去。所以他只能在递牛奶时多吹两口，在问他睡眠时绕着弯子，把那些汹涌的控制欲和越界的心思，都伪装成哥哥最寻常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