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3

我死死盯着茶几上的镜子，黑瞳里泛起细密的血丝。门外陈昊还在敲门，一下，两下，三下，和之前那阵婴儿哭声的节奏完全一样。

天花板又开始滴水，暗红色黏液顺着墙缝往下爬。我往后退，后背撞到冰箱，金属嗡鸣声像是从骨头里震出来的。

手摸到脖子时，那些青灰色纹路突然抽痛。它们在血管里游走，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门外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蹲下来。钥匙孔里慢慢渗出黑水，在地板上聚成一滩。

"你别逼我。"我说话时牙关打颤，"我现在...不太对劲。"

"你看见她了是不是？"陈昊的声音压低了，"唐小雨的骨灰盒空了，殡仪馆监控拍到..."

天花板轰然塌陷，一团蠕动的黑色肉块砸下来。我踉跄着冲进卧室反锁房门，衣柜里的衣服全都变成了校服，最上面那件沾着干涸的血迹。

窗户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在雾气里发出病态的黄光。手机又响了，还是未读完的消息。我盯着屏幕，手指抖得厉害。

婴儿的哭声突然从楼下传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调子。但这次更近了，就在楼道里。

脚步声停在我门口，一下，两下，三下，和刚才的敲门声节奏完全一样。

"陈昊..."我哑着嗓子喊，"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只有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响，像是要刺穿耳膜。

手电筒光从门缝底下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惨白的线。我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砸过去，玻璃碎裂声混着女人的尖叫。

手电筒滚到我脚边，照出门外的景象——满地都是蛆虫。它们扭动着组成一个人形，正慢慢站起身。腐肉从虫群中生长出来，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哥哥..."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甜蜜的笑意，"我们终于见面了。"

衣柜突然打开，里面的校服一件接一件飘起来，在空中拼凑出人形。最后出现的是那件带血的，正好套在我的倒影上。镜子开始结霜，冰花蔓延时显现出字迹：你不该推开她的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死寂。我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一声，又是一声。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野，"陈昊的声音带着哭腔，"开门，求你..."

我冲向门，手还没碰到把手就僵住了。钥匙孔里伸进来一根手指，指甲盖是紫色的。

"等等，"我突然发现什么，"你不是陈昊。他左手指节..."

手指突然暴涨，穿透了整扇门。指尖漆黑，爬满蠕虫。我抄起椅子砸过去，木头砸在墙上，裂开时露出墙内森白的肋骨。

整栋楼在呻吟，像是活物在翻身。婴儿的哭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从我胸口传来的。玉符碎片烫得惊人，正慢慢烧穿衣服。

门外的人形继续成型，腐肉脱落时露出底下的骨头。但那些骨头...分明是孩童的体型。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手指收回去，门上留下五个洞。黑暗中透出微弱的光，照见门外的东西——是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她歪着头看我，嘴角咧到耳根。

"姐姐让我来找你。"她说，"她说你最疼我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我妹妹失踪那天的衣服。裤脚还沾着泥巴，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你..."我往后退，后背撞到衣柜，"不可能..."

"不可能..."小女孩笑了，笑容甜美而诡异，"你明明..."

"你妹妹死了。"衣柜突然开口说话，我转头看到自己的倒影正在微笑。那张脸和七个"我"的笑容一模一样。

"时间不多了。"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沙哑，"他们快来了。"

我问："谁来了？"

小女孩歪着头："你觉得呢？"

天花板又开始滴落黏液。这次我看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未成形的器官。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更多了，一层层往上走。每一步都带着黏腻的水声。

"你得做个选择。"小女孩走近几步，"要么现在逃，要么..."

她话没说完，整栋楼突然震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翻身。

所有灯光同时熄灭，应急灯亮起时，照出满墙的黑影。那些影子顺着墙壁爬行，逐渐凝聚成人的形状。我数到第七个时，它们同时转过头——全是唐小雨的脸。

"林野..."七个声音一起说，"回家吧。"

小女孩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快走！"

我挣脱不开。她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发高烧。

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楼顶传来的。

"她在等你。"小女孩说，"妈妈。"

我甩开她冲向阳台，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腐烂的气息。楼下街道空无一人，所有路灯都在闪烁。

手机又响了，还是陈昊的消息。我点开屏幕，终于看完那条消息：

"不只是不见了，是被调包了。林野，唐小雨的骨灰盒里...装着你妹妹的头发。"

阳台的铁栏杆硌进掌心。我翻过身时看到楼下停着辆白色面包车，挡风玻璃上贴着褪色的平安符。

"那是..."小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戳在我后颈，"接你回家的车。"

她的指甲掐破皮肤。一滴血珠顺着锁骨滚进衣领，玉符碎片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整栋楼都在震颤，墙皮簌簌往下掉。

陈昊在楼下大喊："林野！"

我看到他从拐角冲出来，怀里抱着个黑色塑料袋。路灯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照出嘴角那道新结的血痂——那是上周打群架留下的。

"别下来！"我对着他喊，"楼里..."

话没说完，整栋楼突然倾斜。阳台地面裂开缝，我抓着栏杆往隔壁空调外机荡过去。脚刚踩稳，就听见头顶传来婴儿啼哭。

七楼窗口探出唐小雨的脸。她张开嘴，吐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那东西坠落时展开成网状，朝着陈昊罩下去。

"小心！"我踹开邻居家窗户跳进去。屋里没人，茶几上摆着全家福，照片里小女孩戴着和我现在同款的手链。

衣柜突然晃动。衣服纷纷掉落，露出后面漆黑的通道。小女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是最近的路。"

陈昊的喊声混着金属撞击声："林野！地下室！快下来！"

我摸到口袋里的钥匙。最末端那枚铜钥匙开始发烫，像是被火烤着。钥匙齿印在掌心，烫出焦痕。

楼梯间传来重物拖拽声。每一步都带着水渍，墙上的影子弯腰驼背，长舌头垂到胸前。

"他们来了。"小女孩踮脚往我耳朵里吹气，"要赶在妈妈找到你之前..."

衣柜里的风卷着霉味扑面而来。我抓住门把手想关上，却被什么东西卡住。半截校服袖子勾在门缝里，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名字——林晴。

整座城市突然停电。对面楼宇的轮廓消失在黑暗里，只剩急诊室招牌还亮着红光。我借着那点微光看到钥匙孔里渗出紫黑色液体。

陈昊又在敲地下室的门。他背后跟着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提着仪器。那是殡仪馆的张主任。

"林野！"陈昊拍门，"快开门！"

我握紧台球杆。衣柜里的衣服开始抖动，最先飘出来的是那件带血的校服。它像蛇一样缠住我的手腕，把我往黑洞里拽。

玉符碎片烫得冒烟。我扯开衣领，看到皮肤下有东西在游走。那形状像是个小铃铛，正随着心跳频率发光。

"你还不知道吧？"小女孩贴在我耳边，"姐姐为什么要在那天..."

楼上传来玻璃碎裂声。七个方向同时传来哭声，婴儿、老人、女人、男人...最后变成唐小雨的声音：

"哥哥，我们是一对完美的双胞胎。"

地下室的门被撞开。陈昊举着手电冲进来，光柱扫过墙面时，我看到那些干尸正在慢慢睁眼。